蜀中遠。
郭榮駕崩的消息傳到益州,已是七月初五。
秦越輕輕的撫著麻衣,打頭一回心甘情愿的為他人戴孝。
這是位少有明君,文治武功,赫赫威名。
雖然,他在歷史上被有心人故意淹沒,但事實便是事實。
“若有天譴,朕一身當之”的霸氣擔當歷歷在目。
“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的感慨尤在回響。
“十年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的豪言已成絕唱。
他的一生,是篳路藍縷,櫛風沐雨,砥礪前行,艱苦創業的一生。
他的起家之難,比一般的繼任者都要難上許多。
可惜,給予他的時間太短。
歷朝歷代對他的評價很多,最中肯的,卻是同樣為皇帝的朱元璋所評“三代之王有其時而能為之,漢文有其時而不為,周世宗則無其時而為之者也。”
但不管怎樣,一個時代過去了。
……
歷史,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宋九重還是登上了殿前司都點檢的位置。
秦越哀服未除,便接到了新皇登基后發出的加封詔書。
職位未變,開國侯變成了開國公,甲寅的開國伯也變成了開國侯。
秦越笑笑,這東西尚不足以安慰那兩個為好姐妹傷心的女人。
同一天收到詔書的,還有李谷,進封為趙國公。
這些加恩,也算是應有之義。
只是秦越怎么看都覺著別扭。
“李相,這些詔書來的可快了,可我們要的人怎不見回復?”
李谷躺在竹榻上,雙目微閉,胡子微顫,輕聲道“很快就會來了,但李明遠估計懸了。”
“怎么說?”
“朝中人人皆知,他乃老夫一手提攜,當此多事之秋,朝廷不會派他來的。”
秦越暴一句粗口,便懶洋洋的縮在竹榻上假寐。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從京中噩耗來,唯有在這老頭身邊才能定心。
“想問什么就問,吞吞吐吐的作什么。”
“緣何……張帥會免了軍職?”
李谷謂然長嘆“其乃先帝最信任之人,也是第一皇戚重臣,新皇即位后,免去軍職也是理所當然。”
“那又為何是宋九重典掌殿前司?”
“……”
“……”
面對秦越的疑問,李谷沉吟良久,方道“因為他是個孤臣。”
“孤臣?他不是有義社十兄弟么?”
“那算什么東西,只要天下節度與其是路人就夠了。”
“……然后就可以信任?”
李谷不以為然“也就四廂精銳而已,有何不可信的。”
秦越摸摸鼻子,想想也是,一個殿前司也就二萬六千人左右。論人數,侍衛司還多一些,只不過不如殿前司精銳,韓通雖以副職掌之,但他是同平章事,位秩官銜雖略低于宋九重,但在實權上卻分毫不差。
宋九重與韓通,有個比方一個是第一軍團總司令,一個是第二軍團執行副總司令兼朝廷政事堂常/委。
而且宋九重雖掌握了最精銳的殿前司,但并不能為所欲為,他首先得聽命于樞密院。
而樞密使吳延祚也不能獨/立自主,他上面還有三位政事堂的大佬在,想出兵,想動兵,都必須三位政事堂的大佬同意才行。不僅中書侍郎、平章事魏仁浦依前充樞密使,范質與王溥也兼知樞密事。
為分兵權,朝廷一開宰相知樞密的先河,文官把住了最高兵權。
同時,宋九重也無皇城守御、宮禁宿衛之權。
這關鍵的皇城守御、京城、苑城諸門、宮禁宿衛之職掌控在吳延祚與昝居潤手里,由他倆分知助鋪,并互相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