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軍注意!有埋伏!”
“前軍注意!有埋伏!”
一小股齊地丘陵的賊寇襲擊了楚軍大營。
夜很深了,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直到一聲聲傳令音吵醒了他們。
“君上!”陳且打開李震的營帳。
在陳且還值中年的日子里,他總能輕易打開營帳向李震報告戰況。
如今他年紀大了,就連拉開門簾這簡單的動作都難以連貫完成,他遲緩地走進賬內,“君上,有伏兵!”
“君上!”陳且顫抖地走近李震跟前,李震穿著睡袍,直直地坐在床沿上,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地拿著劍,如此安靜,安靜到出奇,安靜到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呼吸。
“君上?”陳且走到李震身旁,他已經預感到有些許不對,他輕輕觸碰了一下李震,那冰冷瞬間讓他縮回了手。
陳且閉上了眼,他終究陪了李震一生,盡了他最后的忠誠。
李震的身軀倒在了床下,這種死法可能是他自己生前也根本無法想到的。
戰士們應對著來犯的賊寇,場面混亂,他們焦急地穿上盔甲,站崗的士兵率先投入戰斗,剛剛起身的士兵也無暇顧它,拿起兵器頂了上去。
陳且走出了軍帳。
“君上薨逝了!”
等到太陽重新升起,軍士們清點了傷亡才發現,昨天的匪寇不過是少股流竄之輩,并沒有讓他們損失多少戰力。
臨時搭建的高臺上,陳且簡單執行了楚國公李震的葬禮,軍情緊急,無論是誰的逝去都不能阻礙行軍。
直到夕陽漸落大地,楚軍重新扎營,陳且坐在圓滑的巨石上,橙紅的光灑落在他佝僂的肩頭,那映出的影子更加纖弱消瘦,微微顫抖著就像一根隨時可能折斷的蘆葦條。
“為什么不告訴士兵們真相。”葉承坐在他身旁,一夜未睡讓他看起來無比憔悴,這一整天都在用酒精麻痹自己。
“士兵們不能知道真相,他們現在的目的是前往長城擊潰野夷。”
“擊潰野夷?呵呵,真是笑話,真是笑話啊,”葉承又灌下一口酒,“北境距離楚地千里,就算野夷攻進來,還有齊國,晉國抵抗,與我楚國何干?”
“晉王義統全境,地位崇高,君上爵位授自晉王,北境危矣,王令召之怎能不從?”
“怎能不從,若是不從,王奈我何?這愚蠢的忠誠害死了君上!”
“愚蠢的忠誠?你告訴我若是讓你替君上赴死你愿意嗎?”
“當然愿意,我的爵位授自君上,我們人生因為君上而改變,若不是君上,我現在還是野地里的農夫,日升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你現在還以為這是愚蠢的忠誠嗎?”陳且嘆了口氣,“君上之死和齊戩脫不了干系!”
“齊戩嗎?我早該猜到的。”葉承站起身,“陳老,回去吧,把這消息帶回給國民們。”
“不,我的使命結束了。”陳且看著葉承,他摸了摸身邊巖石上的細沙,“我的使命結束了。”
這一聲滿是釋然,葉承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感受到陳且的無力。
陳且跟了李震二十年,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在死亡的邊緣掙扎過無數次,如今卻站在崖前,茫然若失地看著天穹。
陳且哭了,淚水從臉上溝壑般的皺紋間緩緩流下,哭腔越發凄涼,這包含著二十年君臣相伴的深情徹底崩塌在這無人知曉的深夜里。
他緩慢走向懸崖邊,他沒有一絲猶豫。
“陳老!”
他墜下山崖,追隨先君去了。
二十年烽火征戰在這兩人的消逝后歸于平寂。
葉承站在崖邊,他似乎明白了陳且的顧忌,這片大陸風暴將至。
楚軍已經離北境不遠了,晉軍和齊軍也已經相聚在浩都。
林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