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守聽著路人的議論紛紛,說實話觸動不是很大。與他目前的狀況而言,真的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幫助別人。
可現實不以洪大守的想法為考量,越往北走,情況就越觸目驚心。
接近畿道的郡縣狀況還略微好一些,起碼沒有餓死人,垂簾聽政的金大妃正在努力的用各種辦法和金祖淳以及綏嬪樸氏的爸爸樸宗慶爭權,能夠管一管畿道的百姓已經是不容易了。
而此刻的黃海道觀察使是哪位呢?說來他的名字也好記的很,和金祖淳一輩,叫做金達淳。
你們以為他是金祖淳的一派?大錯特錯咯。這位出身安東金氏,還是金祖淳堂兄弟的大哥偏偏站在慶州金氏貞純大王大妃的一邊。
他正在積極抓捕天主教徒,并成果頗豐,據說已經抓到了好幾個和金祖淳有關系的人。注1
有個叫金鑢的士人,和金祖淳算同鄉,十來年前和金祖淳一起寫小說的。算是知交好友的那種關系,如今因為坐實了信奉天主教,也被金達淳抓到,正準備嚴刑逼供呢。
正在努力的逢迎垂簾聽政的貞純大王大妃的金達淳根本沒空去管連年旱災下苦苦掙扎的老百姓,或者說空虛的府庫也根本不給他機會,讓他去賑濟百姓。
所以即使路有凍死骨,也不會影響到金達淳的任何行動。沿途的村鎮里都是受到酷烈災害以及抓捕教徒雙重迫害的無辜百姓,壓抑的空氣幾近窒息。
地方郡縣的官差,一方面強力推行五家作統法,一方面沖門破戶,隨意的指認普通的百姓有信教的嫌疑。大肆行勒索之舉,甚至以懷疑年輕女性為教徒的說法,逼迫行淫。
種種丑惡的現象罄竹難書,擢發難數。而地方郡府的官員更是慫恿這一切的發生,不僅不設法賑濟百姓。反而準備趁著大災之年,發家致富,撈滿三年。
沿途甚至能看到不少年輕的女子被用草繩系成一串,以有教徒嫌疑的名義捆送官衙。
官差們也不急著出發,就停在村口路邊,坐等家屬前來賄賂贖人。尚有些家底的人家把棉布、米糧、銅器之類相對值錢的的東西搬到路邊,哭求官差放人。
而官差卻不為所動,扯開棉布看布襟的長短,用大秤稱量米糧的重量,至于亂七八糟的其他財物,則直接就有典當鋪的伙計現場算錢。
衙門里的文書小吏也加入進來,用手臂作案,提著一支筆。只要確認家屬喂飽了這一群蛀蟲,就會在刻著印信的花紙上寫上幾句身世清白,無人信教,何人做保,某年某月的字樣。
而罄盡家財的百姓,除了這張不怎么靠譜的花紙以外,什么也沒有得到。
只能在官差中人的譏笑聲中回到破敗的草屋,等待他們的不是凍死就是餓死的殘酷命運。
這些尚有家財的百姓,起碼能家聚在一起面臨死亡。那些已經被搜刮的毫無積蓄的人家,難以填滿這幫蛀蟲的胃口。縱使哭倒在地,慘聲凄厲,也打動不了任何一個官差。
只能看著官差把女兒拖走,至于之后是被賣入某些場所,還是做了某些人的第幾個填房,想想也能知道。
當然,這只是第一輪而已。押送的人還沒走遠,在地鄉班注2的家仆們就擁了上來。
他們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去問候的,而是專門找名下還有土地的家屬。
這種情況下根本不需要什么威逼利誘,只用一句“把地賣給我家大人,你女兒立刻放人!”就足夠了!
果然,那些家仆早就準備好了文書,誰家的地在哪里他們早就摸的清清楚楚,根本沒有任何的錯誤。
只要家屬在文書上按下指印,不過幾分鐘,他家的女兒就一定能被放回來。
看到這一幕,不管再怎么不樂意,孩子被抓走的家屬也只能含淚在文書上畫押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