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景來自忖也見過不少高官顯爵,人精似的大佬接觸的也有好幾位。但似朱珪這般片葉不沾身,滑溜的和泥鰍一般的人物,真就是頭一回見識到。
突然有種感覺,可能論做官,往前五千年,橫斷四萬里,估計不會有人比這塊土地上的大佬們強。其他地方那水平,怎么看就是這塊地上的大佬玩剩下的那種。
就算是隔壁的李朝,這來來回回黨爭也四百多年了,可能在真大佬眼里也許和小孩子玩家家酒也差不了太多。
還好咱沒有托生在地獄難度區!
跟著笑意盈盈的花住往回走,他是有資格坐轎的大員,不過在燕京常年備一頂綠呢大轎太奢侈了。轎子本身當然不值幾個錢,起碼對收入頗豐的花住來說不值幾個錢,可是雇傭兩班輪替轎夫就太貴了。
別看花住這個工部侍郎挺風光,一年到頭也能沒下不少銀子。可是上面要孝敬,下面要分潤,重點他還是佐領。平素里要是一個佐領的奴才,以及同族的親鄰上門打秋風,他多多少少也要接濟一二。
就和《紅樓夢》里劉姥姥進賈府是一樣的,她不過是女婿王狗兒的祖父當年和王家的老太爺在一塊當官,偶然聯了宗。按王熙鳳的話說就是根部不知道有這么個人,可是結果呢?
先是原本老太太給屋里丫頭們做衣裳的二十兩立刻給了劉姥姥,而后還賞了板兒幾吊錢。
據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說,以前也來過兩回,從來不曾短過她的。可見這種打秋風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打發完事的,日子過不好的親親眷眷,總會找著由頭上門來。
結果堂堂的工部侍郎兼正黃旗朝鮮包衣佐領花住不僅連個大轎沒有,連自己的馬車也不曾擁有。平素出門都是現雇的大車,如今連自己雇都省了,蹭洪景來的車。
“老兄說的輕易?許了?可當真?”洪景來是有差使在身的,不能像花住這樣悠然。
“你放心,我還能誆了老弟你?”花住悠哉悠哉的哼著弋陽腔,洪景來問才停下。
“果真?”
“哎呀,你看中堂大人收了你的,那你就放一萬個心!”
“那其他小軍機和大軍機處是不是還要使些?”
“不急于這一時,老弟你先回高麗館擬稿,擬好了交禮部和鴻臚寺,等收了遞去內閣,上了天聽,后續再說。”
“那便全憑老兄你吩咐啦!”大車里位置略微有些窄,洪景來便也就簡單的拱了拱手。
“咱兩那是親親切切的世兄弟,多大點事兒啊!”花住一副你放心的表情。
得了,事情辦到這一步,洪景來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金芝淳倒是好,一場地震砸了腿,走也走不得,天天臥床。
全權委托給了洪景來,倒是把自己身上的所有擔子卸了個干凈,輕松自在的很。這兩天凈看到他指使自己的家人去琉璃廠淘換文物古籍,說是聊以自娛,還不是夾帶的那些土產在燕京發賣以后發了財了!
這一想,洪景來自己也夾帶了不少東西,全部委托給既當通事翻譯,又當使團行商的林尚沃去辦了。
不掙上十萬八萬銀子的,撫平不了咱這“七上八下”懸著的小心臟啊!
由于特殊的歷史原因,身為漢官的朱珪家在外城,而身為使臣的洪景來和身為旗員的花住住內城,雖然談不上順路,但洪景來還是要把人給捎回家的。約好了過幾天閑下來,就再約一席,洪景來便徑自回來高麗館。
正想著回來以后先讓寫詩詞歌賦水平更高的金芝淳擬一個呈請的稿子,自己再參謀修改的洪景來看到林尚沃滿臉喜色的坐在屋里,顯然是在等著洪景來回來。
“閣郎您終于回來了!”林尚沃喜出望外。
“什么事這么高興啊?”洪景來進了屋,韓五石過來幫他除外套,只著一件湖絲的涼衫。
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