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著輕甲的奧斯曼步卒轉圜了許久之后,終于打開了伊茲米特的側門。幾個散學阿訇當然無法阻撓城防軍做出的任何決定,但此時卡拉查領軍自稱大勝羅馬人,正攜勢籌備下一場攻勢,沒有人樂意背上沖撞神職人員的罪名。
這座城市是奧斯曼在馬爾馬拉海東岸最重要的要塞,在卡拉查征伐割喉堡的同時,城防軍數量已經提升了兩倍有余,并且屯積了大量補給。從大阿拉伯遠道而來的精工工匠,有部分也被安置在這里。
“邁拉爾清真寺正在改建,幾位大人恐怕要自己找地方住了。”
領班的衛卒栓上門鏈,朝幾個神職打扮的人虛身行禮。這些衛卒的信仰絕不如卡拉查手下那幫精銳般虔誠,其表現出的尊重多半也是出于對教權的畏懼。不過眼下這幾個人皆是散學阿訇扮相,甚至算不上是正式的神仆,倒是讓幾個衛卒多了幾分底氣。
幾個阿訇也并沒有說話,只是領頭的,看起來極為“健碩”的中年人點了點頭,眾人便朝城內走去。
一群白冕素衣的教僧混入伊茲米特市井之后,便顯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城防的衛兵只是瞟了兩眼,也不會太過在意他們的動向。于是在塔布里納巴扎的道路盡頭,幾人便失去了蹤影。
“殿下,穆罕默德二世剛剛下令封港海禁,不會有船只再往來伊茲米特港了。”
索菲雅斜靠在長椅上沒有說話。
割喉堡之戰進行到最后一刻,逃亡隊伍距離港口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卡拉查麾下的輕騎兵搶先一步占領了街道,如此,便徹底切斷了博斯普魯斯兩岸最后一條逃生通道。為了突圍,世俗騎士幾乎再次覆沒,余下眾人也因為傷勢過重,包括疲憊過渡,加之舊傷迸裂而昏厥的約翰也在索菲雅的提議下暫時安排在了伊茲米特近郊一個不起眼的村落中。而索菲雅自己,則帶著新遴選出的幾名親衛潛入了伊茲米特,與原本安插在城中的探哨取得了聯系。
倒不是索菲雅真有先知先覺的能力,當初愛琴海東西兩岸的境況原本就大不相同。帝國與亞細亞的國土闊別已逾數百年,若問“天下共有幾個羅”,還真不一定會有多少人識得君士坦丁堡的王廷,因此當初索菲雅安排的滲透在當地進展十分緩慢。佩德羅最后也只能先幫助暗哨借機偽裝成商人或權貴匿入城鎮之中,在籌謀下一步行動。
伊茲米特的綢料商鋪就是計劃的其中一部分,沒想到在此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商鋪的負責人是伊茲米特本地人,與索菲雅僅有過一面之緣。在見到異妝打扮的索菲雅后,這個中年男人倒還愣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裝模作樣地向幾位貴客介紹起綢緞來。
店內還有其他客人,二人交談的聲音也壓得很低,也偶爾會傳來一些讓人不會起疑心的高聲討論,如索菲雅身邊的親衛會對綢緞的花色樣式指手畫腳。
“這里的城防似乎特別嚴密?”幾分鐘的路程便能遇到三隊巡邏衛兵,索菲雅有這樣的疑問也不奇怪。
“穆罕默德似乎非常看重對海岸線的保護,尤其是這樣的港口重鎮。而且殿下恐怕還不知道,最近有商隊帶來的消息,喬萬尼的軍團已經攻占了士麥那,目前正在穩定城內局勢和整頓兵馬。”名叫杜邁拉的商鋪老板抓起一塊半成料在索菲雅身前比劃了兩下,嘟噥一句不合身之后,繼續說道,“只不過聽說他們給養已經見底,而君士坦丁堡方面目前遲遲沒有消息,因此下一此進攻的計劃會被擱置。”
“馬爾馬拉海戰不是大勝了嗎?既然已經完全控制了海權,又拿下了士麥那這樣的重鎮,補給怎么會出現問題?”索菲雅疑惑地看著杜邁拉,“最近幾年都沒有糧荒,伯羅奔尼撒又是豐收,加之與威尼斯的貿易航線……怎么都不可能出現斷絕補給的情況吧?”
“殿下……”杜邁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