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殿下……倒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機會……”杜邁拉揉捏著左手指上的戒指,許久之后,似乎做出了決定,“殿下得跟我去見一個人。”
如果說有誰敢在如今戰(zhàn)火紛飛的安納托利亞做生意,恐怕只有亞平寧那一幫不要命的商人。熱那亞的商路一蹶不振之后,黑海與地中海的部分貿易立刻被威尼斯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所吞并。但威尼斯人,絕不是其中唯一一條鯊魚。
索菲雅當然清楚,帝國與威尼斯人之間的關系只能稱之為互相利用。且在巴爾干沿岸的貿易還有相當的價值,所以帝國才能一次又一次獲得威尼斯槳帆艦隊的援助。但帝國目前更迫切的,是一位真正能解決帝國眼下危機的盟友,讓帝國有足夠的物資和后勤保障,進而重新挺近內陸,光復更多的領土。
在杜邁拉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了距離伊茲米特港口不過數十米遠的一條巷子里。就在港務長辦公室的后方,是一家外表看起來并不起眼的交換銀行。
這種地方索菲雅并不陌生,倒不如說非常熟悉。自他的叔父君士坦丁十一世繼位以來,帝國屢次爆發(fā)財政危機,這種時候,總少不了這群派發(fā)高利貸的銀行家的影子,只是如今杜邁拉帶她來到這里,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交換銀行的門口除了由兩根大理石柱架起的涼棚之外,還有一面光潔如新的盾紋徽記,黃色底紋上綴著五個紅色圓球,看起來像是一個較為古老的傳承。
“你要明白,現在的情況,錢解決不了問題。”索菲雅在進門前迅速壓低了聲音,“何況帝國積壓在國庫里的債務憑證已經夠多了……”
“殿下,如今普通的商業(yè)公會或私人的三桅船已經全部停航,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您與陛下盡快返回巴爾干了。”杜邁拉向銀行門口的門童揮了揮手,似乎二人相當熟絡。接著當杜邁拉從口袋里取出一小個錢袋子,并俯下身后,索菲雅才從小門童的眼里看到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精明和貪婪。
“小約比安,你們家主人是不是還沒回佛羅倫薩?”
小男孩迅速將錢袋子放在了自己的帽子下面,然后轉了轉眼珠子:“大人還沒有走,這樁絲綢生意是大人代表佛羅倫薩領主宮來談的,大人想盡量多收獲些利潤。但因為戰(zhàn)爭的關系到現在還沒有談妥。”
“那麻煩你接引一下你家主人,就說謙卑的杜邁拉愿意在公會公投上支持你家主人,但需要立刻與他見一面。”
小男孩兒聞言隨即眼前一亮,便興高采烈地跑到后院,稍待幾分鐘后,很快,一個相貌莊重,形容肅穆的中年人便來到了杜邁拉與索菲雅面前,但他似乎并不會說希臘語,簡單的意大利語或是常用的俚語索菲雅倒是能聽懂一小點,但想要溝通,還得借助杜邁拉作為翻譯。
“于是,杜邁拉,你為我?guī)砹艘晃蝗绱俗鹳F的客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奧斯曼人最忠誠的下仆。”
眾所周知,彼時的意大利商人絲毫不介意與異教徒通商往來,此時眼前的中年人開的玩笑也不算嚴重。但他能一眼看出喬裝后的索菲雅與奧斯曼帝國毫無瓜葛,也相當讓人詫異。
“您當比我更值得尊崇,女士。科西莫·迪·喬凡尼·德·美第奇,很高興能看到你從割喉堡的戰(zhàn)火中幸存下來,索菲雅·巴列奧略公主。您的兄長,應該也已經逃出危險境地了吧?”科西莫相當自然,或說自信地“揣測”著眼前人的身份,隨后便以希臘宮廷的最高禮節(jié)跪行至索菲雅面前,親吻了一下沾滿泥塵的長靴。
“佛羅倫薩尊貴共和國的國父,科西莫先生一手掌控共和國的軍政商三權,和那些庸碌的普通商人的確有區(qū)別。”索菲雅拉起了科西莫。科西莫的舉動的確讓她有些驚奇,這些繁文縟節(jié)在君士坦丁堡圣宮之中,也只有在重大節(jié)日才會像老黃歷般被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