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句“我不愿意”,容遙其實還準備了一套周全的說辭,以完整地表明黃公子真的很優秀、她也很感動于黃公子的好意,是她自己有問題,所以無福消受黃公子的厚愛。
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繼續開口,黃公子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十分憂傷地跑遠了。
容遙:……
她正踟躕著要不要追過去解釋清楚,這時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她循聲望去,只見蒼翠修竹林里走出一位身著艾青色錦袍,頭戴方巾的年輕公子。
容遙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眼前風度翩然的公子,與她記憶里長相精致的少年重疊起來。
雖然,他的樣貌氣質和幼時相比變化很大,雖然,她不禮貌地盯著他、他卻無動于衷,就好像他們僅是素不相識、萍水相逢的路人,但她知道,他就是小公子,不會錯的。
九年前,他勸她走正道,第一次觸動了她無知無覺的心弦。
此刻,她盯著他,平靜無波的心湖里再次起了漣漪。
兩輩子,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讓她感知到情緒的人。
在他離開的這些年里,她想過很多次“為什么”,后來她覺得,或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教她做人道理的人。
她在父母眼里是“可以賣了換銀錢的孩子”,在孫太太眼里則是個聽話的、能任由擺布的人偶。
他們都不在意,她會長成什么樣的人。
不在意她的人,她也不在意。
容遙盯著那位公子,心里有很多感觸,也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他的衣飾很體面,所以他的處境應該還不錯,可她還是想問問他這些年過得怎么樣,以及他這次回來可有什么打算……
但那位公子卻只是淡漠地看了看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腳步也不曾停頓,就徑直與她錯身而過。
他表現得那么自然,以致于容遙懷疑,他可能真的沒有認出她。
畢竟……
咳咳……
厚顏地說,容遙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小時候真是要好看太多了!
上輩子,她只活到十四歲,所以這回她才曉得,原來從十四歲開始,她會逐漸地出落得非常美貌,不輸她兩輩子曾見過的任何一位美人。
所以,小公子沒有認出她來,也是有可能的。
她認得他,就夠了。
容遙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默道了一句:別來無恙!
這日的壽宴男女分席,所以容遙沒有再見到那位公子,席間,女眷們大多在議論著一位稀客“沈公子”。
沈公子是皇商“北沈”沈問水的養子,可也有位商賈太太語氣曖昧地道:“說是養子……可容皇后都去了這許多年了,沈老爺固然情深似海,長夜漫漫,他難道就沒有孤寂的時候么?”,說完還不置可否地輕輕嗤笑了一聲。
認為那位所謂的“養子”其實是沈老爺的親生子,不少人都持這個觀點。
歸根結底,則是因為北沈的家業實在太大,以致于人們很難相信,沈先生舍得把偌大家業悉數給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
皇商北沈因追隨容皇后、擁立先帝而發跡,其后屹立兩朝不倒,幾乎壟斷內務府采買,富不可言。
豪富若斯,沈問水老爺卻一生無妻無子。除卻巫山不是云,在傳言里,沈老爺對容皇后推崇備至,眼里再也裝不下世間的其他女子。
世人對傳聞里的容皇后很好奇,也好奇,蘇州沈家庫房里的金山銀山最后會便宜了誰。
這兩年,江浙一帶逐漸開始流傳,說是沈老爺收了位養子,那位養子氣度不凡,才干也很卓絕,很得沈老爺器重。
今日,傳聞里的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