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鬼族窺伺中原之心不死,確實乃心腹大患!”深夜,一老一少隔著一張桌案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張微縮的局部地圖,唐江生對敵我戰局分析之透徹,即便在衛修軍中也是極為出色——而林耿忠身為雨順城城主,從來都是求賢若渴、禮賢下士,可是唐江生畢竟是他認定的師叔,尋找王襄冀的重擔方才與《流轉追憶訣》一起托付于他,此時再行挽留,確實是有些不妥,“不知師叔,接下來有何打算呢?”
唐江生揉捏著眉心,暫時沒有接話……為了隱瞞王襄冀可能已經叛國投敵這一猜測,唐江生可謂煞費苦心!全程都以“北地鬼族”作為假想敵——不過好在北地鬼族確實覬覦中原土地多年,所以即便沒有將王襄冀“供招”出來,唐江生的言語邏輯也沒有什么太大的紕漏,只是唐江生直到現在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將那日在無名山上看見的“未來預景”告訴林耿忠,其子林覽,恐怕弒父毀城之心猶存也!
然而和王襄冀一樣,唐江生對林覽的猜測也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貿然直言,林耿忠不究他挑撥離間之責還好,若是因此心懷間隙,那他可就因為口無遮攔而自取其禍!所以唐江生很糾結到底是說還說不說,這要說都得說,要不說,則兩個都不能說。
林耿忠不知道唐江生此時此刻正在因為他的事而苦惱不已,看著唐江生兩條眉毛都快擰做一條,甚至腦門都開始冒汗,還以為唐江生對天下戰和之重視,已然到了憂國憂民的程度,當真是一位鐵骨錚錚的好兒郎!于是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詢問起唐江生的身份背景。
“不知師叔出生哪國?此番來東南平原有何要事?可告知否?”
“生于衛國,長于周國,敢問老城主有何見教嗎?”
唐江生一聽林耿忠開始打探起他的生平背景,語氣口吻立馬變味兒,臉色黑的跟濃重的夜幕一般,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過這也不怪唐江生,以他幼年時期在衛國的經歷,他對衛國可沒什么“家國情懷”可言!要是周衛兩國開戰,而雙方國宗的修士亦參與其中,唐江生二話不說,肯定是會回周國天明宗的,不會留在衛境殺敵報國。
換句話說,唐江生是一個典型的“衛皮周骨”之人,若非如此,十年前的那一場衛虞之戰,唐江生也不會在面對衛修時毫無心慈手軟之意,能殺則殺,不能殺,則陰算!至于戰爭后期唐江生為何驟然停手,一方面是給百里武榮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徒增殺孽因果。
只是話又說回來,在那場月桂幻境中,死于他手中的虞修亦有數十人之多!所以唐江生此人根本就沒有什么“風骨”可言,他并不會固定地效忠于某一方,一切只為活命,活下去才是他人生的第一要義!
若是哪一天唐江生真的在家國山河與個人生死之間選擇了前者,毫無疑問,那他肯定是被逼到了風口浪尖上——畢竟一貪生怕死之人,根本無從談起憂國憂民之心,即便天明宗天元子教導過他,“不恤蒼生陷水火之修皆為假仙”,但這也僅僅是為唐江生樹立了一桿辨人識人的旗幟而已!更不用說現在的唐江生,已經沒有了“哀魄”。
“師叔誤會了,耿忠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著或能為師叔接下來的行程再添一份助力,別無他念。”閱歷極豐的林耿忠察覺出唐江生語調驟變,當即便知曉自己說錯了話,于是立馬改口,態度極為誠懇地說道,“師叔臨行前,耿忠還有一難事相求,萬望師叔應允。”
“這林耿忠不會非要我北上去尋那王襄冀吧?不去會不會扣著不讓我走?”唐江生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斟滿一杯濃茶,說實話,他的困意已經漸漸翻涌上來,還真有點困倦,百里顏九這次所做吃食之多,應該差不多是兩人份的,可到頭來卻幾乎全被他一人吃了,“老城主言重了,你我之間不必過于拘禮,只要城主大人不是要晚生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