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伊瀾說話時夾著咳嗽,拈著細棉的帕子掩著嘴,極力振奮精神招呼著客人。
她不時捋一下鬢邊垂落的發(fā)絲,蒼白的指尖從瘦長的臉頰滑過,不經意地拂著耳邊的鉆石耳墜。鉆石耳墜折射著屋頂的枝形水晶燈光,那指尖仿佛是透明的。
見米娜注視著她,賀伊瀾投去慈愛的笑意。米娜移開目光望向林凡,一直聽林凡和賀伊瀾說話,她竟然沒覺得無聊。
林凡到廉園收集整理戚威廉的作品,為編輯戚威廉經典作品集和戚威廉傳記做前期準備工作。
“威廉從七歲開始發(fā)表作品,別人用著作等身來形容,他得用汗牛充棟來比喻。工作量實在太大了,你恐怕三年也完不成呢!”
賀伊瀾柔弱的聲音帶著甜美,如果單聽聲音怎么也不會想到她已經四十四歲了。
“三年不算什么,就算用我畢生的時間來做這項工作,也是值得的。”
林凡謙恭地微笑著說。
賀伊瀾頓時笑得咳出了眼淚,喝了一口熱茶又望向米娜。可能是怕米娜覺得受冷落,找話題和她聊天。說來說去都是問一些家庭狀況,為什么想要到廉園學習繪畫。
“我兩歲的時候我爸媽離婚了,我媽嫁了一個外國人出國定居以后,我就再沒見過她。她長什么樣子我也完全不記得,也不想知道。
我爸一直沒有再婚,他一心想把我培養(yǎng)成學霸名媛,請了數不清的名師家教。可惜我天生腦子笨,注定是個學渣渣。讀完高中再也不想上學了。所以我爸給我安排到這里來學習畫畫,可能他也覺得我無藥可救,眼不見心不煩吧……”
米娜嗤嗤笑著,手指繞著肩頭的五彩發(fā)辮,兩只腳在桌下邊說邊抖動著。
林凡實在看不過眼,伸手按在她的雙膝上。米娜在林凡按在她膝蓋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面不改色地繼續(xù)和賀伊瀾說話。這會她已經適應了稱呼賀伊瀾為師娘,好像從賀伊瀾身上找到了多年前失去的母愛。
“真是巧,林凡也是在他兩歲的時候失去母親的。”
賀伊瀾唏噓地按了按眼睛,她和林凡的母親是閨蜜。
“伯母不用替我難過,那時我雖然小記不得什么,不過我媽的樣子永遠都活在我心里。”
林凡低頭看了一眼手背上泛起的淤青,臉上依然保持著謙卑儒雅的微笑。
大家又聊了幾句,賀伊瀾的咳嗽越來越頻繁了。朱莉近前報說湯藥已經熬好了,晾一會就能喝了。賀伊瀾朝朱莉擺了擺手,顯得還有些意猶未盡。
林凡馬上起身向賀伊瀾告辭,一只手在桌下拎了拎米娜的衣袖,米娜被動地跟著站起身。
“難得有機會招待你們,可惜我這身子不中用……”
賀伊瀾嘆息著站了起來送客。林凡趕忙彎腰請她坐下,然后和米娜一前一后走出門。
“林凡,等戚然的病好了,讓他多陪陪你,你也給他講講國外的風土人情。”
身后傳來賀伊瀾精神不濟的聲音。林凡回身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
身后的棉簾子吧嗒落下,溫暖的感覺突然隨之消失,撲面的北風一下子灌到了脖領子里。
米娜哆嗦了一下趕緊縮起了脖子,回頭扯過林凡幫她拿著的外套,囫圇地套在身上。
“師娘那么好說話,就你事多,要求我這要求我那的。”
米娜搶先走在林凡的前面。兩個人過來時,林凡一直建議她把發(fā)辮解開,還阻止她脫掉外套。米娜當時覺得林凡這樣建議,可能是因為賀伊瀾為人古怪不好說話。
“你,呵!你既然有自己的判斷,我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林凡搓了搓手,追上米娜和她并肩走著。
“我有五六年沒見過你的師娘了,也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