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雙手交叉放在了地上。
少年額頭緊貼掌面,佛珠當啷作響,墨發飛揚,單薄的身影融入了漫天的風雪。
整整齊齊的三個頭,少年又站起身,依然是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烏黑潤澤的烏發攏在右肩。
三個頭,拜別師門,是弟子不肖,從今之后,他自尋求他的道,他的法。
在被善道書院囚禁的那段日子里,他對著昏暗的燭光,細細地想。只覺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而如今,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佛陀就在這山水之中,未曾更改。
再次站起身的時候,岑清猷目光不經意間與陸辟寒相撞。
陸辟寒眼里的那一簇寒火燒得更猛烈了點兒,卻是硬生生地掐緊了掌心,并沒有向這少年尋仇,更沒有出言責備。
喬晚覺得一片目眩,在聽聞“我將那縷神識剝離了出來”之后,心好像被什么東西給生生地扯下了一塊兒,一抽一抽地疼。
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沒有想起,眼前只有個模模糊糊的青色的身影,發頂好像落了個溫暖的掌心,喚她“阿晚。”
岑清猷微微頜首,又退了回去。
喬晚繃緊了臉,心里陡然涌出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沖動!!
想要沖出去!沖出去!!
岑子塵見狀立即高呼了一聲“孩子,不行!!”
然而,一對上喬晚的視線,岑子塵猛地嚇了一大跳,腳步硬生生地頓在了半空。
她很難受,面前的少女,喬晚她很難受。
粉衣的少女眼淚直愣愣地流了出來,淚水瘋狂在臉上交織蔓延。
摸上自己的濕熱的臉,就連喬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哭。
她就覺得聽到“神識被剝離”,心里好像空了一塊兒,有什么失而復得的寶貴的東西再次被奪走了。
看著少女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周衍沉默了一瞬,眼前又浮現出喬晚跪在他面前,血淚交加的模樣。
他的心,好像被攥緊了,抽搐了一下。
世道對她太過不公了,而他,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她這悲劇命運的推手。
岑子塵和馬懷真也想不到喬晚竟然會哭成這樣,畢竟按理說她應該是沒見過她這位生父的,或許是沒從師尊哪兒得到關愛,將一切都寄托在了這位素未謀面的生父上。而這一想,饒是岑子塵,齊非道等人鼻子也不由一酸,不論如何,再也沒資格去攔了。
周衍喉口滾動了一下,跨出一步,伸出了手“阿晚。”
白發的謫仙人動了動唇,眼里露出了點兒哀求之色。
沒想到少女動作極快,反手就刺出了一劍。
這一劍,直接刺穿了他的掌心。
血穿過掌心,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
喬晚面無表情地收回了劍,在眾人沉默的注視下,一路沖到了蘇瑞面前。
蘇瑞抬手,攔住了其他魔兵的攻勢。
蕭煥看著她,眼里掠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憐憫,“喬道友,節哀順變。”
這是這憐憫更像是嘲諷。
少女冷冷地提著劍,眼淚還在往下流,用了抿了抿唇,流到嘴角的淚,有些咸有些澀。
她沒想起來對方是誰,腦子里卻猛然浮現出了一段話,看著面前這擁著狐裘,一派養尊處優的青年,被一股莫名的欲|望驅使,喬晚一字一頓,定定地說。
“他臨死前,一直在念著你。”
蕭煥臉上那虛偽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我不想死,我還想見我大哥,救我。”
喬晚的眼前好像出現了個少年模模糊糊的身影,那少年看起來就陰郁桀驁,他一身血趴在她背上,吃力地笑笑,斷斷續續地說著些什么。
喬晚只是流著淚,木然地復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