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宜嫁娶。
這一日,離秦王遇刺僅僅過去了十三天。
窗外的陽光一如就往的熱烈,蟬聲永遠不知疲倦的響起。
慕容熏一襲大紅風龍喜服,端坐于銅鏡之前。她的眉被細細的描過,臉上擦了胭脂,唇上點了朱彩,本該是喜氣洋洋的,可是在她的身上卻未見半點的喜色。墨發還沒有被盤起,直直的垂在背后,她的眸子冷澈,帶著寒意,渾身亦是散發著一種漠然之氣。
一步一步都是按照計劃,分毫不差的前進著,可是,如今,她計劃的第一步即將要成功了,可是為什么,她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喜悅之情呢?
那一絲淡淡的悲憫之情又是來自何方呢?為的誰呢?
垂下眸子,目光一一掃過梳妝臺上的龍鳳鐲,墨玉梳,玉如意,琉璃盞……這些全是宮里面賞下來的東西,可是卻一切又都是那樣的熟悉,多年前的那一日,也是如同今日這般呢!
那時,她是單純的手握重兵的南疆藩王的女兒,他是風度翩翩的皇子,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越是美麗的表象之下,越是藏著血淋淋的現實,是那樣的不堪與傷人。
“一梳梳到尾,白頭又和美……”陳媽媽輕輕的將慕容熏背后的秀發拿起,梳著,嘴里說著吉祥話。
慕容熏微微轉身,將陳媽媽的手握住,輕聲道“陳媽媽,為什么我一點都不高興?”
陳媽媽摸著她的頭,慈祥的說道“小姐,你受委屈了!秦王,一定能夠洪福齊天的!”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慕容熏搖著頭,“陳媽媽,你不懂,不是這個,我只是在害怕……”,對她在害怕,想到這個想法,慕容熏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她還在害怕什么呢?還能有更糟糕的情況嗎?
“丫頭!”
慕容熏回過頭,見上官梓桑表情嚴肅,目光深沉的看著她。
“陳媽媽,你先下去吧!”
陳媽媽下去后,慕容熏抬眸看著上官梓桑,輕聲問道“怎么了?”
上官梓桑幾步踏到了慕容熏的面前,半跪著注視著她的眼神說道“一定是丞相逼你的,你其實是不愿意嫁給秦王的對不對?”
還沒有等到慕容熏回道,上官梓桑又道“丫頭,我帶你,我帶你走好不好!不要嫁給秦王,你,我還有哥哥,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不知道,哥哥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怎么能不要哥哥呢?”
上官梓桑的眼眶漸漸地紅了,目光里面漸漸的溢滿淚水,帶著懇求的看著慕容熏,“丫頭,你不能,不能忘了哥哥!雖然我曾經希望你能給予哥哥最小的傷害,可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傷害哥哥,他已經夠苦了,不要再傷害他了!”
慕容熏愣了愣,“他……一直等我?”
上官梓桑重重的點了點頭,“八年了,哥哥等了你八年了!”
慕容熏擺了擺手,思緒有些混亂,若是如上官梓桑所說的話,上官梓宣等著的是真正的慕容熏,可是真正的慕容熏卻是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她不是慕容熏,她是南楚衣,她是在八年前朱顏宮含恨死去的南楚衣!
“求求你!丫頭,求求你,不要再讓哥哥受到傷害了!我們走,我們離開長安,我們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上官梓桑抱著慕容熏的腿,抽著泛紅的鼻子,期盼的看著她。
慕容熏淡淡的將目光移開,看著從半闔著的窗子透進來的日光,如不知世事冷暖一般兀自展現它的華彩。
她伸出手,探進日光里面,映得她的手白皙的如同透明的一般。
陽光的暖意融化在掌心,只是感受著這暖意的是誰呢?是南楚衣?還是慕容熏?
世事難料,造化弄人。
慕容熏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