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看的很清楚,那是松氣似的點頭。
所有人都知道郝獸醫(yī)是個好人,所以總會有邊邊角角的零碎從他們狼吞虎咽的口里省出來,即便是惡霸如迷龍,也經(jīng)常將多余的食物丟在經(jīng)常初入各個院子履行軍醫(yī)職責的郝獸醫(yī)跟前,然后一腳踢開流著口水想要將食物拿走的跟屁蟲羊蛋子。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的傷兵營里面等死的傷兵,早就被生生餓死了。
不再是孟連副的孟煩了像輸了的賭徒一樣,一臉晦氣的推開了獸醫(yī),回到了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的位置——在這個找食組中,負責分食的那個人一直被大家關(guān)注著,尤其是在催命鬼一樣的郝獸醫(yī)過來以后。
沒有人吭聲,大家默默看著孟煩了過來,默默等待孟煩了做出的選擇——其實世界上最殘酷的事,就是在饑餓的時候,還有人試圖去從你的嘴里奪一份可憐巴巴的吃食。
孟煩了就位,掌勺后用力的碰著修修補補的鐵鍋,說“都愣著干什么?排隊!排隊!”
水煮菜葉,水很多的,可水只能把肚子欺騙一小會,真正能安慰下肚子的就是里面破破爛爛的各種菜葉,而每個潰兵心里都有一桿秤,正是因為掌勺人的公平,這個組織才勉強的維系到了第二天。
那今天呢?
阿譯慣例又是第一個端著飯盒上去,軍官不愧是軍官,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保存著自己吃飯的家伙,比這些一窮二白的潰兵要好多了。
孟煩了舀菜,緊接著手像是食堂里的阿姨一樣抖了抖,周圍的潰兵心驚膽寒的看著,好在抖掉的菜葉不多,再看看阿譯的飯盒,那應該就是今天的標準了吧?
好像……
差的不多。
一份份吃食就這么分了出去,待第十九個人分到自己的一份后,那口鍋里還有大約三人份量的吃食,早已狼吞虎咽解決了破碗里吃食的潰兵們就這么眼巴巴的看著,看著郝獸醫(yī)上前,看著孟煩了將鍋里的東西刮干凈倒在了郝獸醫(yī)的罐頭盒里。
“獸醫(yī),你個老小子干活的時候沒影,分食的時候倒是會兜底啊,”迷龍怪聲怪氣的說“先給我看看腿,我這腿這兩天踹人踹的有點多,很不舒服,你給我看看,看完了再喂那些等死的家伙。”
躺在吊床上的迷龍支起了自己的腿,吆喝著讓郝獸醫(yī)過去,郝獸醫(yī)憨笑著過去,一頓檢查過后就是一頓敲,敲的迷龍舒服了的直出聲,最后迷龍酸爽的叫了一聲,罵罵咧咧的說
“你個老小子可以啊,是不是整畜生的那一手用在了我身上?感覺老子就被你當畜生給收拾了,嘿,也是咱命賤啊,被當畜生一樣的收拾了還這么舒服,你個老小子啊!”
迷龍習慣性的欺負著郝獸醫(yī),罵罵咧咧中,他手里的罐頭盒里的一些零碎就倒在了郝獸醫(yī)的罐頭盒里,就像是不經(jīng)意間那樣,然后又罵罵咧咧的讓郝獸醫(yī)滾蛋——被欺負了的郝獸醫(yī)就憨笑著端著他的罐頭盒走了,像抱著絕世的寶貝那樣。
有人看見了,也有人沒看見,但看見的不說,沒看見的也不吭氣。
夏天默默的將最后一口菜葉咽了下去,第一次感覺外面照下來的陽光,挺暖和的。
……
躺著是最容易保存體力的行為,結(jié)束了找食、結(jié)束了一頓大餐的潰兵們,就又躺在了自己的地方,習慣著一大群污穢的男人混合起來的體臭,有人扯淡,有人繼續(xù)發(fā)呆。
夏天在發(fā)呆,其實不是發(fā)呆,是在想辦法,他在想用什么辦法可以改善一下這些潰兵的形象——一個個都像是從垃圾堆里出來的樣子,沒有一點人的樣子。
就在他思索大計的時候,康丫那滿口山西味的聲音在身旁響了起來“有火的沒?”
夏天轉(zhuǎn)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這貨夾著小半截的煙頭,正用茫然的目光望著自己。
“沒。”
“有針線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