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回長安,就不用再回雞鹿州了。從草原直直南下,先到豐州,就算入了關內道,便是大唐腹地。之后順勢南下至延州,直指長安,一路上都是官道,又快,又安全。可是比邊疆穩定的多。
(豐州,今內蒙五原縣一帶,延州,今陜西延安。)
寒風料峭,日光半暖。
李秉和安子坐在板車左右車轅上,盈瀾兒抱膝坐在板車上,三個人有說有笑,一路看著別樣冰雪風景,也是逍遙快活。
“今天時辰還早,往前趕趕,約莫還能趕到下一個地方投宿,我們還要在豐州停一天嗎?”李秉駕著馬兒剛進了豐州城門,就問起另外兩人打算來。
“要不,今日不如就在豐州歇下吧。這馬兒腳程比預想的快些,這一連幾天趕路起來,干糧和水都不多了,也該修整修整。”盈瀾兒檢查了車上的包袱,又道:“這馬兒估計也累了,讓她也歇歇吧!”
“也好!今天時間也還早,每天這么趕路,馬兒辛苦,大家也都辛苦。反正都是第一次來豐州,不如就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停留一天也無大礙。”
如此安排,最高興的自然是安子。他跳下馬車,挽著馬髻:“好嘞,秉兒哥。這俏胭脂每天拉著我們三個人,居然也不嫌累。真是好馬啊。改明兒,我一定要給她找一匹一樣的好馬,把她嫁了。生一窩小馬來。”
他傻傻一笑:“這么好的馬兒,不生個十個八個的,不是浪費了嗎?你說是不是,瀾兒姐姐?”
“是是是!你個小財迷。”
三人剛過了城門,忽的幾聲叫嚷從前面傳來:
“喂!站住!別跑!”
“來人吶!抓賊啊!”
聲音剛至,一笸籮燒餅被揚到天上,散了一地。
一個小個子從街邊檔頭竄出,身材瘦削,衣衫襤褸;他披頭散發,花白帶著土灰的臟亂頭發被粘成幾股,連臉也完全遮住了。
小個子一路狂逃,老板在后面緊追不舍,兩人一前一后朝著李秉的方向跑來。
前面這人腳步蹣跚,但速度卻不慢。看他一身骯臟,路上的行人不僅不攔,反而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看著小個子懷里抱的燒餅,李秉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待他跑的更近,李秉往街中心跨了兩步,略微勾了勾腳背,往小個子腳邊一送。
那偷餅小賊本來就腳步不穩,被這一絆,一聲重響,摔飛出半丈遠去。
不等李秉上前,那餅鋪老板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拽住小個子的襤褸衣衫。
“你這混球,光天化日,在這大街上,怎么敢偷東西?”那餅鋪老板把兩塊燒餅從他懷里奪來:“你偷便偷,還把我燒餅攤打翻,一籮燒餅都給你毀了?”說完對著那小老兒高突的顴骨便是一記爆拳!
“你個狗東西!讓你搶!”
那小個子雙手擋面,不住的求饒。聲音沙啞,喊的聲嘶力竭。他原本衣衫破爛,被這餅鋪老板一頓撕扯,露出兩個胳膊上無數的鞭痕來。
那手臂連盈瀾兒看了,都是一個哆嗦,不敢再看。
李秉從小受的教育,便是要識得是非黑白。天下要穩定,便要所有人都謹守本分,世間的人千千萬,為何非你要偷要搶?落魄至此,雖是不幸,可必有自身原因。更何況能做偷搶之事,則已生了歹心,不罰則會招致更大禍害。所有百姓都依法,有功則賞,有錯便罰,這便才是治國之道。先講規矩,畫了方圓,國家才能興盛。
所以看見有人偷搶,他想也沒想就攔了下來。
但這事在安子那里又是另一番說法。世間的不幸,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如果能好生過日子,誰又愿意偷搶?他從小就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偷東西挨打,滿身是傷的慘狀還記憶猶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