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鈞面露難色,“問題是她那個情況,光吃藥沒用啊,老人家的病,一大半都是被餓出來的——”
“好好好,我算是聽明白了?!?
柏奕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擼起袖子,幾步走到門口,“您看不得人家挨餓,就讓你親閨女陪你一起挨餓是嗎?”
柏世鈞連連搖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蚱,一時話也說不完整,“我……我沒想到啊,我就是、我就是以為家里還、還——”
柏靈靠著墻,眼神有些無力,她也不看父親,只是低聲嘆道,“爹,錢都不是大風掛來的,您每次來我這兒支銀子,家里還剩多少余錢,我不都告訴您了嗎?”
柏世鈞已經快哭出來了,苦著臉答,“我沒留心聽……”
柏靈仰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柏世鈞,眼里少見地蹦出了些許火星,聲調也隨之轉高,“好吧,就算您不記得家里還有多少余錢,可您答應過的呀——每個月至少留二錢銀子給家里……您怎么又一個人就把錢花了呢?”
不等柏世鈞回答,一旁柏奕已經走上前,一把將柏靈抱了起來。
他冷冷看著眼前不知如何是好的柏世鈞,低聲道,“別理他,哥帶你出去吃頓好的,反正他自己不用吃糧食,喝西北風就管飽!”
柏奕抱著妹妹就往門外走,柏靈只覺得鼻子發酸,什么也說不出來。
臨出門前,她回過頭,見柏世鈞一個人呆呆地僵在廚房門口,昏暗的暮色里,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沒有生氣的木雕。
今天的巷子里沒有什么人,也許是因為兩頭的巷口都有錦衣衛的馬車。宮里的盯梢一向都是這樣毫無掩飾,因為威懾也是這“盯梢”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柏奕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就知道身后已經跟上了尾巴。他側目去看柏靈的表情,步子也隨之慢了下來——懷里的柏靈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眼眶。
柏奕顛了顛手臂,聲音輕輕的,“怎么哭了啊?!?
柏靈沉著嘴角,搖頭說,“哎,我就是……我就是覺得,在這兒生活怎么這么難啊。”
柏奕也嘆了口氣,他看著前路,“爹就是那樣的人,對別家人永遠比對自家人好,你別理他。”
“可我還是好氣,哎,他這樣真是氣死我了,”柏靈兩手緊緊攥著柏奕后肩上的衣服,忽然又是一怔,有些懊惱,“剛才光顧著算賬了,晚上到家雞也沒喂!”
柏奕笑了出來,“別惦記那些雞了,我們自己都還餓著呢,一會兒回來再弄?!?
柏靈喉嚨動了動,她抬眼看向柏奕,“可你哪里來的錢呢?你們百味樓不是一年才結一次帳嗎?”
柏奕這才騰出一只手,在胸口掏了掏,取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輕輕拋到柏靈手里,笑道,“咱們今晚的任務就是把這一袋錢都吃完!”
柏靈驚了,拿在手里顛了顛,只覺得沉甸甸的,再仔細捏了捏錢袋,發現里頭是些銅板加上碎銀,約莫估算也有一兩之多。
“怎么這么多……你一個月才多少銀子?”
“我二月初的時候就升職了,都忘了和你說。”柏奕臉上盈著笑,“現在,一個月八錢銀子!”
柏靈愣了愣,柏世鈞一個月的俸祿換算成銀兩也就大概五錢。
八錢銀子……都夠得上讓一家三口頓頓吃肉吃上兩個月了!
“……以前不是才一錢嗎?”
“那是火夫的價,我現在是幫廚,”柏奕笑道,“不過幫廚也看你是幫誰的廚,我師傅萬福順是百味樓的金字招牌,我跟著他,每個月有分成銀子拿的,所以一下就多了七錢?!?
柏奕頓了頓,又道,“我今早收到爹的信,就著急忙慌地去找師傅告假。他聽說我家里出事了,直接把我一二月的月錢先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