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熙帝望著鏡中,“你剛才出去干什么了?”
“回主子,是昨夜在胡一書家當值的錦衣衛過來了。看樣子應該是忙了一晚上,還沒歇,就先過來回話了。”黃崇德低聲道,“在外面候著呢。”
建熙帝沉默地望著鏡中的自己,他默不作聲地等著黃崇德梳好頭,而后便穿著自己厚重的黑色道袍,重新坐回了養心殿里掛著輕紗帳的御座。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帶著某種不可接近的威嚴,“宣他進來。”
很快,一陣有力的腳步聲漸漸靠近,身著飛魚服的小旗官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殿宇之中,他俯身叩拜,而后便呈上了胡宅完整的布置圖與器物書目。
建熙帝在紗帳后面翻閱著這些卷軸,一面聽著眼前的小旗官詳述昨夜恭王來胡府接人的情形。
聽到后來,他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抬眸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雖然只是一個小旗官,但此人邏輯與詳略都把握得極好,他程臉色凝固。
不像一個人,而像一把刀,
很快,他便說完了昨夜之事,建熙帝這時才低聲問道,“你叫什么?
“卑職韓沖。”他兩手合握,舉過頭頂,“在趙明恩趙百戶手下做事。”
韓沖……建熙帝微微瞇了眼睛,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
一旁黃崇德躬身上前,“皇上,因為昨夜被蔣三一案牽涉的錦衣衛太多,所以奴婢斗膽,啟用了一些先前在太醫院參與過相關事宜的人,官階雖是低了些,但總還是辦過一些事情,知道分寸。”
建熙帝這才想起來,就在底下呈上來的,關于太醫院學徒與錦衣衛起沖突的那次奏報里,錦衣衛當時的收官似乎就叫“韓沖”。
建熙帝看向王崇德,“那個趙百戶呢?”
“昨晚已與蔣三一道伏法了。”黃崇德道,“他和蔣三曾經多次前往胡一書的府邸中,具體的情形已經寫在今日的奏報里了,一會兒皇上可以看看。”
建熙帝冷笑了一聲,這才轉頭去看底下的韓沖,“昔日上官被朕斬殺了,你心里怨恨么?”
韓沖的臉色仍舊木然不變,“卑職不知有什么昔日的上官。陛下有任務交給卑職,卑職就去做,如此而已。”
“那你就去接了趙百戶的職位吧,”建熙帝道,“他糊涂,你不要和他一樣糊涂。”
韓沖叩首謝恩,但臉上也沒有多少喜色,仍像先前一樣平靜。
黃崇德在一旁溫聲道,“十三太保的位置終于空出了一個,許多人都等著陛下重新甄選新人呢。”
“不選了。”建熙帝的聲音帶著幾分虛渺的冷漠,“蔣三的這個位置從今往后就空著,永遠都空著,不必再添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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