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一直聽著他的呼吸。

他的目光停在不遠處的青冢上，良久才抬起頭，看向青天。

“你之前有一次問過我，為什么對貴妃的病那么關(guān)心，是不是我過去也被抑郁癥困擾過。”

“嗯。”

“我沒有的。”柏奕低聲道，“但我照顧過一年抑郁癥病人，而且也是產(chǎn)后抑郁——就是我媽。和貴妃不一樣的是，我媽一直都有季節(jié)性的抑郁情緒，但在中年生了二胎之后就再也沒好起來過了。”

柏靈漸漸直起了背。

柏奕瞥了柏靈一眼，“我沒和你講過我媽的事？”

柏靈搖了搖頭。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柏奕聲音沙啞，“我在北美念博一的時候，父母忽然響應(yīng)二胎政策要了我妹妹。但從孕中期開始我媽情緒就持續(xù)低落，孩子生出來之后她幾乎什么也干不了，家里靠我爸完全撐不起來，他們瞞不住我了才和我說。我和導(dǎo)師提了一年休學(xué)，回家看孩子，還有照顧老媽。”

柏靈忽地就明白過來，為什么柏奕會懂怎么照顧孩子。

“我一到家就覺得我媽情況不對，堅持帶她去醫(yī)院，大夫給的診斷直接就是重度抑郁加焦慮，建議住院一個月。我沒辦法，只好抱著我妹妹跑前跑后，給我媽辦住院手續(xù)。”

柏靈聽得有些心疼，“要同時照顧兩個人……非常累吧。”

柏奕一聲輕嘆，“那段時間基本都是在連軸轉(zhuǎn)，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你爸呢？他不來幫忙的嗎？”

柏奕輕輕挑眉，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他一開始就反對去醫(yī)院，本來也只是想把我喊回家暫時幫幫忙而已，我堅持要送醫(yī)，他就順?biāo)浦圩銎鹚κ终乒瘛@種事他還蠻擅長的呢。”

柏靈沉默。

“進了醫(yī)院以后事情也一大堆，因為我媽是高齡產(chǎn)婦，孕前孕中的一些準備也沒做，所以身體基本垮掉了。”柏奕停下，深呼吸，又接著道，“但一個月的住院效果還是很好的，醫(yī)生說我媽這種情況非常幸運，因為她身體對藥物的響應(yīng)情況特別好，出院以后只要堅持服藥，兩三年就能完全恢復(fù)。

“我記得我媽出院一個月的時候去做了智齒的拔除手術(shù)，那天晚上我媽因為麻藥退了疼得睡不著，我晚上又忘了給我妹換尿布……結(jié)果兩頭都在哭，都在等我去看。我累得癱坐在客廳地板上，感覺身體不是我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他忽然笑起來，看向柏靈，“……你有過類似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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