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誤會了?!卑仂`輕聲道,“我送這些東西,不是覺得自己身份地位在討好誰……”
“你沒有身份低微你也不用討好誰!”那女孩子已經先反駁了起來,“誰要是敢這樣想你說你,我們誰都不會答應的!”
“送出去,是因為我覺得我不需要?!卑仂`的聲音還是像先前一樣平穩,“牛皮軟墊,銀鐲,雞翅木的木料……我拿著也沒有什么用處。”
“好好好,你不需要。”女孩子嘆了口氣,轉身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拿出一件事物來,“但這個荷包,你得收下?!?
她說著,將荷包放去了柏靈的眼前。
藏青色的荷包做得很精致,難為縫它的人是怎么在現在這種什么都缺的時候,還能絞出這么漂亮的流蘇花邊。
“這是下午吳嬸過來還鐲子的時候留下的,一定要我親手轉交給你。”女孩子輕聲道,“吳嬸說了,這會兒是在這兒人生地不熟,聽過金人的大營那邊周人多,等我們正式安定下來,她一定用盡全力幫你說上一門好親事。”
柏靈右手捧著荷包,荷包的反面用紅色的線繡著姻緣樹,樹下一個老翁,大概是主姻緣的神仙。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這藏青色的絨布,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而后那女孩子又說了許多寬慰和鼓勵的話,但柏靈已經沒有在聽。
這固然是好意。
畢竟過了這個除夕,到明年她就十九了。
十九歲還沒有嫁娶的姑娘,倒是和青樓女子的身份很相配——畢竟后者完美解釋了沒有嫁為人婦的原因。
今晚的這個談話讓柏靈意外地發現了自己在這些同行者眼中的幾個新身份,這些新貼上來的標簽和偏見未能在她心中激起半點波瀾,這真是奇怪……
她站在人群中間,又好似一個旁觀者。
因為想要的東西好像星辰一樣太高、太遠,以至于這些周遭的人言,已經變得無關痛癢,所以既不為那些惡意的中傷感到憤慨,也不為這些真誠的關懷而感動。
或許在那個聆聽過亡靈哀歌的夜晚,自己就已經被整個地打碎過了,不……其實早就已經打碎過許多次了,但每一次都有新的希望,新的盼望將它們粘合。
就好像被擋住了視野的驢子,只能熱切地盯著懸掛在眼前的胡蘿卜,她從泥地里爬起過多少次,就對這種令人痛苦的命運感到過多少次厭煩。
而今她再不想懷抱任何希望了。
“絕望。”黑暗中,柏靈向著天頂的方向伸出了手指,“絕望意味著,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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