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的火辣,越發高漲,情緒,也開始劇烈開來,似是全身都積攢了冷氣,似要將整個身子驟然撐破宣泄一般。
展文翼靜靜觀她,眸中的擔憂越發明顯,眼見思涵突然間氣喘不及,他驀地一驚,當即擔憂而問:“長公主,你怎么……”
后話未出,思涵心緒受擾,莫名的,森冷涼薄的瞳孔頓時朝展文翼鎖來,滿身的脹裂與繁雜之氣突然似是找到出口一般宣泄。
她抑制不住的拍掌一起,瞬時,面前的矮桌驟然散架。
桌上的酒盞跌在了展文翼身上,頓時灑了展文翼滿身的酒。
展文翼面色當即變了變,噎了后話,微詫的朝思涵望來,則見思涵滿面陰沉,瞳色起伏,似如癲狂震怒一般朝他吼道:“我顏思涵,歷來不喜旁人憐憫施舍!你這般關心我作何?群臣都走了,你還留在這里作何?你滾,滾出去!”
許是從未見過如此猙獰癲狂的思涵,展文翼當即將思涵驟然滿面通紅的臉掃了兩眼,而后強行按捺心緒,平緩而道:“長公主,你醉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思涵越發惱怒,脫口的話越發的控制不住,“便是醉了,也與你無關!我顏思涵,本為無情無義之人,世人道我冷狠,道我夜叉,這又如何!我顏思涵本就冷血無情,本就森冷無意,而你展文翼,也無需關心我,在意我,我顏思涵,不會知恩圖報,是以,手起你那憐憫與靠近之意,我顏思涵,不需要。”
說著,嗓音一挑,“出去!”
展文翼面色起伏,目光也沉寂復雜開來。
他靜靜的望著思涵,并未言話。
思涵越發惱怒,“出去!”
展文翼瞳孔一縮,面上的擔憂也濃了一層,待見思涵惱怒至極,他欲言又止一番,片刻終歸是全數噎了后話,緩緩起了身,一言不發的出了禮殿。
待得不遠處的殿門被合上,思涵才渾身脫力,整個人朝地上一趟。
思緒翻騰起伏,嘈雜震怒之意十足。
而待在地上躺了半晌后,情緒才稍有回攏,心口深處郁積著的,是一方深深的哀涼。
或許,今夜的展文翼并無過錯,但唯獨一點,他不該看見她的窘迫,不該,關心她。
如今,或許是當真魔怔了,又或許是當真怕了,是了,她害怕別人的真正靠近,倘若公事公辦,一切皆可,但若存了尋常之人的情義與親近,她便抵觸不安,全然不想去觸碰半許。
曾經對東方殤愛得多深,而今,便有多么的害怕人情的親近,而曾經,有多么風華無憂,而今,便有多么的復雜沉重,甚至于,沉重得不敢讓旁人真正的靠近她,關心她。
有時候,冷狠絕然,才可冷血無情,從而,才可威儀強勢,無堅不摧。是以,今日若對展文翼發了脾氣,若讓他對她不敢再存靠近之意,如此,也未有不妥……應該,或許是,也未有不妥。
思緒一遍一遍的翻轉,強行執拗的想要為自己今夜這般突然克制不住的動作找一個牽強的理由。
而待兀自沉默許久后,胃中的火辣依舊,心口的繁雜依舊,思緒的凌亂,依舊。唯獨,心底深處,竟是莫名的增了半許后悔。
果然是,酒后誤事。
半晌,癱軟的身子稍稍可動彈半許,隨即,思涵嘶啞的出了聲,“來人?!?
這話一落,有宮奴當即小跑入殿。
思涵清冷道:“扶本宮回鳳棲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