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不遠,他又倒退回任真面前,認真問道:“先生久居世外,跟醇儒打過交道么?”
儒修在世外書院修行,醇儒在凡間讀書入仕,兩者雖然同歸,畢竟殊途,平時幾乎不會打交道。鄔道思突然問起這個,是何用意?
任真反問道:“你不是認為,兩者沒有優劣之分嗎?既然如此,何必在意這些?”
鄔道思搖頭,解釋道:“您如果跟醇儒多打交道,應該就能明白,世外的儒修算不上真正的讀書人,或者,缺乏文人骨氣。”
任真若有所思。
“實力強大的人難免會自負,有意無意間,把平凡人的性命看得太輕。不曾柔弱無助,便無法真正理解,那些柔弱文人的堅守,是何其珍貴。”
任真似懂非懂。
鄔道思把他的反應看在眼里,情知三言兩語難以清,總結道:“生命并非唯一珍貴。為了堅守某些美好的品質,很多人雖死無悔。”
聽到這話,任真總算明白過來,了半,原來剛才的自負強者是指他,柔弱文人是指鄔道思自己。至于雖死無悔,應該是鄔道思想解釋,為何敢在試卷上犯顏直諫,視死如歸。
任真啞然一笑,“五境上品,你算是醇儒嗎?”
鄔道思不置可否,凜然道:“先生高居廟堂,執掌大權,就更應該懂得敬畏弱,尊重氣節。沖您對我的關照,晚輩斗膽,有個不情之請。”
著,他一揖及地。
任真見狀,感到好奇,剛才暗示他能中舉時,他都沒有拜謝,究竟是何事,值得他如此鄭重。
“看。”
鄔道思抬頭道:“我想請您抽空,去北海郡看看。那里有很多我的那種人,真正的讀書人。”
“北海……”
任真輕聲囁嚅著,目光閃爍,聯想起當年萬人赴死衛道的悲壯冤案,神情莊重肅穆。
如果有機會,是應該去瞻仰讀書人的氣節。
見他陷入沉思,鄔道思不再打擾,悄然退向殿外。
任真忽然轉身,望向快出殿門的他,問道:“你從何處來?”
他心里已經猜出答案,只想當面確認一下。
鄔道思站在遠處,正色道:“我從凡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