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錚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在當(dāng)朝大佬的心中掛了號,更不知道他的策論都到了崇禎皇帝的龍案前。
此刻的他,正站在永寧城外,對著四面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難民,發(fā)表著他感人肺腑的演說
“諸位父老鄉(xiāng)親~!”梁錚做了個團(tuán)團(tuán)地四方揖,“天道無情,災(zāi)禍連連,去年十二月至今,滴雨不見,而今年開春以來,水、蝗、旱,一歲之災(zāi)者三,川澤皆竭,歲乃大饑,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梁錚一邊說著,一邊悲戚萬分地捶胸頓足。
他是真的痛心疾首——因為半個月前,自己出門那會“萬人空巷”的場面。
所以為了改善自己的名聲,他便著家將在城外設(shè)下粥鋪,賑濟(jì)災(zāi)民。
崇禎年間,天災(zāi)頻仍,而河南就是重災(zāi)區(qū)之一。
《豫變紀(jì)略》曾描述過其中的慘狀
“……十二年大旱,川澤皆竭,禾之未收者半,民間遂歉……人益不敢糶谷,谷以踴貴,米、麥斗值錢三千,禾二千七百。人相食,有父食子,妻食夫者。道路無獨行之客,雖東西村亦不敢往來。其顛頓死于溝壑者,群聚而到割之,頃刻而骨骸相撐矣?!?
而如今雖然還沒到崇禎十二年那種“人相食”的地步。然而持續(xù)不斷地小災(zāi),也使得永寧城外變成了人間地獄,無數(shù)饑民啼饑號寒以淚洗面。
只是……
他原想著面對這么凄風(fēng)慘雨的難民,自己這么“圣母”地舉動,總該被接受,總該讓大伙兒稍稍改變一點對自己的看法了吧?
可沒曾想粥鋪開了三天,竟然一粒米都沒施出去。
“這怎么可能?”
對著垂頭喪氣地向自己稟報噩耗的的小廝,梁錚這樣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啊,”小廝一臉無辜,“明明對面李員外家的粥鋪天天擠破了棚子,粥都不夠施……”
一句話直接把梁錚噎得怔在了那里。
就算自己的名聲不好,但這可是施粥,那可是災(zāi)民!哪有難民給吃的還不要的道理!
看來定是這些小廝沒有盡心盡力!
前幾天,蘇清和帶人南下廣州,說是有急事待辦,如今留在梁府的這些小廝都是新買的半大的孩子,果然一個也靠不住,看起來還是得自己親自出馬才行!
梁錚暗暗打定了主意,這才親自前來“勸賑”
“我梁某身為河南的一份子,實不忍見此人間慘事,故今日在此設(shè)下粥鋪。”梁錚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我向大伙兒保證,既然大家背井離鄉(xiāng)到了永寧,就算是到了家了!”
他說著,露出了天使一般地笑容“飯管飽,衣管暖!只要有我梁某人在的一天,就絕不會讓大伙兒挨餓受凍!”
然而一分鐘后,天使的笑容開始逐漸凝固在了臉上。
因為如此感天動地的演說,四周的難民卻還是猶猶豫豫的看著自己……
只是靜靜地站立著,仿佛釘子般地一動不動。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我的演說不夠感人?我的眼神不夠誠摯嗎?
身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災(zāi)民,請不要肆無忌憚地違反災(zāi)民的固定屬性,馬上感恩戴德地沖上來哄搶才是你們現(xiàn)在該有的反應(yīng)好吧?
梁錚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伸手招過人群最前邊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
“小妹妹~餓壞了吧?”他干脆直接把粥遞到她面前,“拿著,喝吧……這可是上好的大米粥,插筷子不倒~!還有這衣服……”
梁錚又順手遞過一件衣物“全都是給你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這個,那可是傳說中的“永寧第一惡少”,會有這么好心嗎?
她這樣想著,然而過度的饑餓終究還是戰(zhàn)勝了恐懼,何況李員外家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