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依舊很怕。
他怕自己不能在最完美的時機擲出飛刀。
因為以司徒追命目前的身體狀況,他只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機會。
巔峰狀態的一擊過后,他的精力會立刻衰竭,第二刀的威力便會大打折扣。
跟何況,要在閉著眼睛時扔出飛刀,還要準確命中目標,比睜開眼又困難了無數倍。
出手早了當然不行。他怕那人能夠躲開。
出手晚了也不行。那人刀招若成,他的飛刀也就再沒機會出手了……
他只能在刀勢將成未成之時,立刻扔出飛刀,打斷那人的動作。
如此這般,那人才既無法繼續出刀,也來不及收手躲閃。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司徒追命這幾年練習飛刀的次數,或許比他前半生加起來還要多。
為了一聲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聽見的聲響,為了一個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時機;司徒追命就這般日復一日的準備著,足足三年。
偶爾,當他在一片黑暗中麻木地扔出一枚又一枚的飛刀時,他會忽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這樣做,有意義嗎?有希望嗎?
但這個念頭并不強烈;并且一旦產生,便會立刻被他強行拋到腦后去……
終于,天可憐見,他如今又站到了那位刀客面前。
這些年他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將在這一戰中賦予其意義。
這便是他一直在追尋著的東西。
剛站到百曉生對面時,司徒追命的確有些害怕。
怕到全身都有些顫抖。
可笑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死亡?失敗?抑或是怕自己這三年來所做的一切,全都變成一個笑話?
但是,當司徒追命閉上雙眼后,一切又有了不同。
眼前那些熟悉的漆黑墨色,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這三年間的某個午后。
暖烘烘的陽光照在身上。微風和煦,露水芬芳。
耳畔眾人的竊竊私語,似乎也變成了悅耳的風吟鳥唱。
而他依舊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重復投擲著飛刀,恬靜而安詳
然后,他便聽到了百曉生的刀鞘中,一聲細微而又突兀的“咔咔”聲響。
在那一刻,司徒追命竟然覺得這大概是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于是,飛刀出手,仿佛流星劃破夜空。
就像之前練習過無數次的那樣,這一次也并沒有什么不同。
……
……
戲臺的另一個角落。
綺羅瞪大鳳眼,定定看著不遠處那個身形已有些佝僂的白發男人,而后拿腦袋拱了拱身旁易行之的肩膀。
“他現在,是不是已經抓住那條魚啦?”
聞言,易行之抬起手,在她那白皙挺翹的瓊鼻上輕輕捏了一把。
“沒錯,真是好大的一條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