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清明,我回蜀州故居掃墓。”
“后半夜,月光很亮,有人在房外叫我的名字。”
“我披衣起床,房外是個戴著斗篷的男人。”
“見我開門出去,他只說了一句話,‘可敢接我這一刀?’”
“說來慚愧。”
司徒追命抬手合上衣襟,卻是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聲。
“往我自詡身法超絕。可那夜莫說看清那人的長相,就連他怎么出的刀我竟然也沒能看清。回過神來時,他已是收刀入鞘,翩然離去了……”
“迅捷如此。”易凌面色凝重,“是扶桑劍客的居合之術,沒錯了。”
“白發催年老,青陽逼歲除啊。”司徒追命輕撫著他額前那許久未剪,已垂至鼻翼的花白頭發,面上仍是淡淡笑著,“像我這樣的老家伙,終歸到了被江湖淘汰的時候了。”
易行之站在一旁,卻沒聽進去司徒追命所講述的那些經歷;他只是盯著司徒追命那雙晦暗無光的眼睛,輕輕皺眉。
這是自信崩塌的征兆。
習武之人的信念若被摧毀,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信念對于武藝的提升,堪稱是立竿見影。
使劍者,對手中的劍自信到極致,可領悟出劍心;揮拳者,對自己的拳頭自信到極致,可修煉出拳勢……凡此種種,得一皆可威力大增。
對手中的武器抑或是拳腳的信念強烈到極致,便能催生出這些模糊的概念,武道上稱之為‘登堂入室’。
那么,若是信念崩潰了呢?
位置越高,摔得越慘。想要獲得這些東西,無一不需要日復一日的苦練;甚至光練習還不夠,更需要某些機緣巧合。
譬如慕容夢蝶——若非易行之點醒,要讓這位大美人自行修出劍心,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可是,比起得來時的不易。想要摧毀它們,卻要簡單粗暴得多。
只需要一場慘敗,抑或是一起事故,乃至是僅僅一句話,便能讓它們蕩然無存。
劍心潰散,劍客便再難提得起劍;拳勢消弭,使拳者便連拳頭都會合不攏,手掌無力到捏筷子都費勁。
越是修為高絕者,越會陷入那種自我懷疑的深淵中,難以自拔。
故而錘煉信念,乃是這些已經登堂入室的武者的必修課。信念崩潰的危險,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
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無一不是信念已千錘百煉,堅韌如鐵之輩。
易行之不知道這一刀給司徒追命的打擊到底有多大,以至于這位威名赫赫的盜圣竟然會呈現出信念不穩的狀態,一身武功而今估計已是打了個對折。
但是這種狀態偏偏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別人的勸告效果微乎其微。
萬般無奈之下,易行之只得嘗試著換一下話題,好讓氣氛輕松一些“扶桑人?我怎么從未在史書上看見過?”
“我就說讓你多出來走走吧?有些事情,書上是絕對看不見的。”關風雷也瞧出了司徒追命的不對勁,于是輕笑著接過了話頭,不愿讓司徒追命繼續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憶中。
“哦?”易行之尾音拖得很長,很是夸張地抱拳向關風雷行了一禮,“還請關大叔不吝賜教。”
“我且問你。”關風雷笑容更甚,“本朝之前,是何朝代?”
“大乾之前,國號為唐,延續五百三十余載。”蹲在家中看書多年,這些史料易行之早已爛熟于心。
“因何滅亡?”關風雷再問。
“苛政重稅,朝廷,加之南疆玄武國以及西域諸國入侵。內憂外患,民不聊生。”易行之對答如流,“于是百姓揭竿而起,只十余日便打進了皇宮……”
“呵。內憂外患,揭竿而起?”卻是易凌忍不住嗤笑一聲,插了句嘴,“當時西域大小諸國均為大唐屬國,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