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州城北,臨近水關碼頭的“苦井觀”正殿之中,來自南海劍派的少年弟子們,正垂首站在一個灰袍道士的身前聽訓。
這位道士雞皮鶴發、老態龍鐘,便連氣息都斷斷續續續不能連貫,猶似一截風中殘燭,令人望之生憂。偏是這副壽元將近的模樣,卻能懾得眾人喘氣都不敢大聲。
“寧師侄,”定坐良久,老道吐氣開聲,嗓音嘶啞低沉,“你此刻精|血躁動,吐氣腥膻,可是服了氣血丹,要借外力之助貫通任督二脈?”
“我……稟師叔,弟子是服了氣血丹。”寧子缺心中惴惴,額上頓時見汗。
老道士見他這般,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緩聲道“大可不必擔心受責。道途是你自家的,能走多遠與旁人無關,若非身為師長,貧道卻懶得多問。”
寧子缺聞言松了口氣,正要察一下汗時,卻聽老道士又道“你一小入道,筑基十年光景,眼看再有兩年就能功行圓滿,為了在這時服丹?”
“我……”猶豫片刻,寧子缺終是不敢隱瞞,咬牙說道“我斗劍輸給了一個凡流小子,一時壓不住火氣,便服了氣血丹,欲|待修為精進后再去與他較量一番。”
言罷,看了看老道士的臉色,又道“弟子用功十余載,根基也算深厚,依著門中師長說法,在這時服用氣血丹相助破關,倒也沒甚么后患。”
“沒后患?呵呵……”老道士嘀咕一句,抬頭問道“你是怎么輸的?”
“弟子也不諱言,那人年歲只與我仿佛,卻似將凡間劍術練到了絕頂境界。我連使毒龍、靈蛇兩套劍術,卻都被他輕描淡寫破了去,就好似他練的是專門克制我的劍法一樣。”
說到此處,他臉漲得通紅,頭也垂得更低了,“若只是如此,倒也沒什么,畢竟我入道以來將大半心思都放在煉氣修行上,劍術上被人壓過一頭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他竟……竟破了我的飛龍劍,實令我心中不甘!”
“哦?”難得地,老道士古井不波的面容上顯露出一絲驚奇之色,“飛龍劍的御使之法,已脫出了凡間劍術的范疇,煞合你一身道法修為,可謂是入道之劍,將將觸及仙劍門檻,他是如何破去的?”
“我……我不知道。”寧子缺神情委屈、不甘,側身一指立于身側的青衫少女,道“青鋤師妹說那破招之法喚作‘劍二十三’。那人是她同鄉好友。”
青鋤白了寧子缺一眼,望向老道士出言稟道“師叔,‘劍二十三’一式,乃是獨孤劍圣總結畢生劍術所得。此劍不以金鐵之銳,只憑精神之威,元神一出能定住天地萬物;全力為之,可以破碎虛空!沖哥兒是我同鄉好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已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就憑遲師兄無理挑釁在先,哪能在我那好友劍下囫圇周全?”
“師妹你……”寧子缺聞言羞惱,但礙于身份差距,又有師長當面,終究不敢發作。
“獨孤劍圣,劍二十三,破碎虛空,元神斬人……哈哈哈哈……”老道士琢磨了一陣,忽而放聲笑了起來,直到一口氣息走岔,才捂著胸口停下,修養片刻后說道“青鋤丫頭入道時淺,怕是將一些胡話當了真。”
轉而望向寧子缺,他又道“你雖入道積年,見識卻也不夠。不過這不怪你,皆因本門為防弟子分心,向來只傳煉氣之法,旁家道法卻鮮少對你們講。寧師侄,這次你輸得不冤。若我所料不差,勝你那人用的也是入道一劍,這才破了你的飛龍劍。他所修的該是神部道法,玄妙之處有異于本門真部道法,一旦筑基功成,便能神魂出竅,顯化諸多異象。你那飛龍劍,可是斬在了異象之上,以至劍出無功?”
“神魂出竅……”寧子缺一愣,回過神后應道“不錯,當時有陰風裹夾煙塵,隱隱化作人形撲來。弟子直面此景,只覺心神不寧,一時顧不上其他,就將飛龍劍斬了上去。豈料一劍落空,再無蓄力的機會,被那小子以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