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她生過兩個孩子,憑經驗,她知道這是要生了,可離自己掐算的日子還有十天半月,咋就要生了呢?她扔了手里的鋤頭,把地上的野菜抓起來,放到筐里,她要回家去,然后打發劉草去大隊煉鋼爐前喊丈夫,準備生產了。
她忍著陣痛,從田地里走到公路上,順著公路走,還有二里地就能走回村子了,不爭氣的肚子就在這時發作了。疼痛讓王桂香無力走路了,剛開始她蹲在地上,后來她坐著,實在堅持不住了,就躺在那兒了。她離開田地時,有好心的姐妹要送她回家,被她拒絕了。憑她的經驗,從肚子疼到生孩子,時間還早著呢,最快也得兩個時辰,要是慢一些,一宿也不一定生出來。沒想到這次和前兩次不一樣,不給人個喘氣的工夫,說來就來了。虛弱和疼痛讓王桂香大汗淋漓,她沖著天喃喃地說老天爺啊,你就讓我把孩子生在這公路上嗎?她的聲音很微弱,她想喊救命,可沒有一點兒的力氣。
王桂香的命運就是這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一輛掛著部隊牌照的綠色吉普車,卷著煙塵疾速駛來。車里坐著野戰軍一二八團的團長田遼沈,還有他的妻子——師醫院的護士楊佩佩。田遼沈的老家離這兒還有一百多公里,他是帶著妻子回家奔喪的,他的母親去世了,他回老家處理母親的喪事,辦完事回來正路過這里。結果他們就發現了躺在路上就要生產的王桂香。司機老遠就發現了半躺在公路上的王桂香,他減慢了車速,并向后座上的田遼沈報告團長,路上躺著個人。
田遼沈和楊佩佩都從后座上探出身子向前張望。車近了,楊佩佩一眼就看出躺在地上的王桂香是即將臨盆的女人,職業的敏感讓她喊了一聲停車——
車就停了,先是楊佩佩下了車,接著田團長和司機也下了車,他們一起向王桂香走去。
王桂香這時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她半睜著迷離的眼睛,看見有幾個人向她走過來,半晌,她才看清那是幾張解放軍的臉,有男有女,她伸了伸手,微弱地說解放軍,救救我……接下來,她就暈過去了。
楊佩佩只簡單地給王桂香做了一下檢查,就知道這個孕婦很危險,不僅僅因為她躺在路上,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很虛弱,弄不好大人孩子都有生命危險。她抬起頭,看了丈夫一眼道太危險了,要是不搶救,這女人怕是要死了,孩子也保不住。
田團長連考慮都沒考慮,一揮手道還愣著干啥?把她抬上車,送師醫院去。
三人齊心協力地把王桂香抬到車上,楊佩佩坐在后排,王桂香半躺在后排座上,她的頭靠在楊佩佩的懷里。田團長沖四下里喊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四周靜悄悄的。
楊佩佩說別喊了,再等人就沒救了。
田團長上了車,一摔車門,沖司機道快,要快。
吉普車帶著一團煙塵向前沖去,從這里到師醫院還有七十公里。太陽就要落山了,西邊的云彩被太陽染得紅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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