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濡和魯伯之得到消息后先后趕來,徐佑已經把整個西市走了大半,他平易近人,沒有架子,不拘小節,真正的和廣大民眾打成一片,展示了非常正面和積極的形象,可以說僅僅這次巡視造成的影響力,足以大幅度的縮減楚人和涼人之間的鴻溝,也抵得上大將軍府成百上千的掾屬們辛辛苦苦工作數年的成效。
得民心難,得民心也易,老百姓不是傻子,誰把老百姓放在心上,老百姓就會把他高高的舉起,任風吹不倒,任雨打不伏!
這是最強大的力量!
“七郎,遇刺無小事,不可掉以輕心。我建議把劉氏全家秘密抓捕,交給冬至審訊,對外則宣稱回鄉去了,可避免引發朝野物議。”
何濡覺得徐佑親自出馬收買西涼人心的做法很妙,但那都是做給百姓看的表面文章,現在該演的戲演完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老劉頭全家抓起來,威逼他開口供出幕后主使即可。
“我既然允諾放了他,再食言而肥,失信于人事小,失信于己事大,況且從來沒什么神不知鬼不覺,只要做了,必定會反受其咎,千萬別忘了,民心不可欺,民亦不可欺!”
這是徐佑和何濡最大的區別,何濡為達目的可以沒有底線沒有原則,行事肆無忌憚,只看結果,不問過程。但徐佑更有所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正是這種堅持讓兩人形成奇妙的互補的關系,一個可為人主,一個可為謀主,不至于走向對立的極端。
魯伯之道:“那人既然敢指使老劉頭行刺,就不怕他會受刑招供,估計對所謂恩人的身份一無所知,審之無益,反而貽人口實,埋下禍端。”
何濡聳聳肩,道:“所謂雁過留痕,只要老劉頭供出他們交往的細節,總有法子找到蛛絲馬跡……不過,七郎所言不無道理,說不定這人正等著咱們把老劉頭抓起來,再故意散布風聲來污蔑七郎的名聲……罷了罷了,算他命好,遇到七郎這樣愛民如子的大將軍,饒了他就是!”
這話聽著揶揄,徐佑也不和他計較,道:“其實不需要老劉頭的口供,我知道是誰在背后搞鬼!”轉頭去問清明,道:“冬至那邊有消息了嗎?”
“截至昨夜,祝元英還沒松口!”
“真是鐵打的骨頭!”
徐佑贊了句,雖是對手,可祝元英能熬到現在當真讓人意外,尤其他還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這份忍耐力沒幾個人比得過,道:“派人去通知冬至,今夜帶他進城,我也該和這位祝先生再好好談談了!”
回到大將軍府,譚卓問起遇刺的事,徐佑打趣道:“吃了碗合口味的好面,見了個不怕死的涼人,算是不虛此行。對了,沮渠烏孤怎么說,答應了沒有?”
“以大將軍給他開出的條件,實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譚卓很難得的說了句笑話,道:“并且張掖公聽話的很,出府后直接回家去了,連西市都沒敢去湊熱鬧。”
眾人大笑,魯伯之撫須道:“盧水胡畢竟也有刺殺大將軍的嫌疑,他還是別去的好,這個關頭,容不得半點閃失……”
其實真要栽贓,去或不去,都沒有意義,但低調些不張揚總歸是好的,徐佑打算讓沮渠烏孤接手涼州,必定會引起朱智的反彈,博弈之中,把柄更少的那方才能獲勝。
當夜冬至從定城秘密押解祝元英進入長安,之前留他在定城,是想在那里布局設伏,吸引六天的人前來營救,畢竟長安守衛森嚴,可能六天有心無力,誰知在定城等了這么久,六天還是沒有動作,反倒是長安這邊出了亂子。
“祝先生的氣色還不錯,比我預料的要好些!”
后堂之內,祝元英換洗了干凈衣裳,頭發也束到了腦后,沒有捆綁,跪坐在蒲團上,單從臉上看不出動過刑的痕跡,但只要仔細觀察,就知道這個人的心志已經到了接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