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女郎又唏噓了一陣,詹文君低聲問道“郎君今日登門拜訪,不知顧明府可應(yīng)下了么?”
雖然徐佑打了包票,但顧允出身門閥,又自視甚高,來錢塘之后地方士族接見的不多,能夠入室的更少,更別提一般人,極難跟他攀上交情,所以詹文君心中忐忑,目光含有期待,又帶了點急促。
“夫人放心,顧明府深知詹氏的難處,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我們的請求。若是刺史府真的幫天師道行文錢塘,他自有法子應(yīng)對,駁斥或許不能,但拖延一些時日,尚可周旋一二。”
詹文君一喜,美目乍閑漣漪,掃了一下徐佑,垂下頭去,道“此遭多虧郎君出面,否則未必能讓顧明府點頭。”
上次顧允親臨至賓樓調(diào)解雙方的糾紛,是因為詹文君到縣衙具狀,稟了詹云被綁架一事,法理都站在她這邊,所以才降格親臨,秉公執(zhí)法,盡得是父母官的本分,卻不是存心幫詹氏拉偏架。而這一次讓徐佑出面,要顧允頂著刺史府的壓力拖延時間,屬于法理之外的人情事,沒有幾分說得過去的交情,憑什么要人家冒著得罪柳權(quán)的風(fēng)險來幫你呢?
“夫人謬贊了,此事非佑之力!”
徐佑居功不自傲,輕笑道“詹氏也是錢塘縣的子民,世代生長于斯,要是真的被人強取豪奪了去,顧明府也臉上無光。況且錢塘是吳郡大縣,非句章、永寧等縣可比,真鬧的太過火,上上下下也不好交代,顧明府有此慮,所以才應(yīng)了下來。”
徐佑越是如此,聽在詹文君耳中,越是顯得謙謙君子,抿嘴一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道“天師道若是真的通過刺史府來施加壓力,往短里說,官文來去十?dāng)?shù)日,再推諉十?dāng)?shù)日,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不錯!有這一月時間,足以讓天師道功虧一簣!”
西晉張載的詠茶詩里有“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區(qū)”的句子,而六清茶樓作為錢塘最大的茶樓,每日早晚的茶飯時間,此地商客云集,熱鬧非凡。這天上午,不少當(dāng)?shù)氐睦喜杩突颡毿谢蚪Y(jié)伴,三三兩兩圍坐一團。十幾個侍者穿著青白交間的裲襠,手中端著茶茗,麻利的穿梭在人群中,時不時的聽到有人高喊“來一碗神泉”,那個喊道“再添一碗明月”,鼎沸人聲,此起彼伏。
“神泉?明月?恕我孤陋寡聞,這兩種茶的名字從未聽過,似乎好喝的很……”徐佑坐在靠角落的案幾邊,扭頭問向身邊做男裝打扮的詹文君。
詹文君薄擦香粉,雙鬢收斂,頭上帶了漆黑籠紗,身穿絳色的廣袖長衫,星眸如墨,膚白勝雪,加上身高腿長,就是跪坐在那里,也仿佛鶴立雞群,自有一種無人能及的不凡氣度。
她噗嗤一笑,如春臨大地,道“郎君明鑒,這茶不過等閑俗物,供人牛飲解渴而已,只是名字起的風(fēng)雅些,隨了大家附庸上流的心罷了。”
所謂的神泉和明月,聽起來雖然高雅,但六朝時普通民眾喝茶多采自普通茶樹,品種單一,口感苦澀,采摘之后也不炒制,直接將生茶葉放到水里煎煮成羹湯,然后像喝蔬菜湯一般飲用,故而這些茶客會叫嚷著再來一碗——這個碗,可是真正吃飯用的碗!
至于富貴人家會有少許的進步,比如喝茶會用專門的茶杯,拿著方便,看起來也有品位,茶葉只取嫩芽,喝起來口感略佳,但無一例外,都是生煮。
“原來如此!”徐佑笑道“是我犯了經(jīng)驗主義錯誤!”
“經(jīng)驗主義?”詹文君眉頭一挑,對這個詞語不明所以。
“呃……就是說望文生義……”
“郎君妙語,總讓人耳目一新。”
徐佑苦笑道“謝天謝地,總算這次沒提庾法護了……”
詹文君俯仰大笑,引來周邊不少人側(cè)目,她吐了吐舌頭,竟少有的露出小女孩的神態(tài)。徐佑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若按后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