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也都多多少少的受過道家的影響。比如韓非,是法家的重要人物,可作有《解老》和《喻老》兩篇,講的正是君人南面之術,也稱為道論。什么是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而管子認為名生于道,道容百家……”
“郎君又差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黃老的道是邪說,儒家的道才是真正的道!”
徐佑知道這樣辯下去,辯到明年也止不住,笑道“老丈學的儒?”
老者興致更濃,道“是,厚顏忝居孔圣門下弟子!”
“昔日稷下學宮內,皆是黃老之徒,齊國由此成春秋霸主之一。可孔圣先委吏(管倉庫),后乘田(管畜牧),最后官至魯國大司寇,攝相事,魯國成為霸主了嗎?其后周游列國,衛、蔡、宋、鄭、陳等國,或留之,或驅之,或困之,或殺之,卻從無一國想要重用于他,是儒道不及其他各家?還是有別的緣故?”
徐佑正色道“小子非對圣人不敬,只是心中疑慮,求老丈解惑。”
老者不是腐儒,聽不得別人對孔子一點的批評,反倒對徐佑刮目相看,人人讀書識字,可并不是人人都會思索,道“齊國地近渤海,盛產魚鹽,有山海漁田之利,只要君明臣賢,上下一心,稱霸不是難事。至于孔圣,六十歲前仕途不順,雖然名重天下,卻不被君王所用,但玉不琢不成器,正是這些磨難,讓他在六十歲后到了不受外界言論所困擾的境界,不再認為自己的經歷坎坷。圣人之所以為圣,不是與生俱來的才智,而是通過后天逐漸學習、認知、體悟和思索,當他站在所有人都要仰望的高處,這才成為了圣人。”
他說的興起,指著旁邊碼頭上的石墩,道“郎君容我稍坐,年歲大了,站立太久有些吃不消。”
“是小子疏忽,老丈快歇息一會。”
徐佑瞧著石墩冰涼,隨手解去外衣,折疊后墊在上面,扶著老者坐下。其時風氣大開,名士袒胸露乳,捉虱摳腳,皆以為平常,像徐佑這樣的舉動,只是小兒科了。
老者也不拒絕,長長呼出一口氣,道“舒服多了!你冷不冷?要是不冷,我就說的多點,要是太冷,就長話短說。”
徐佑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區區寒冷,何足掛齒”
老者大笑,道“好!那就細細說來。讀過孟子吧?亞圣說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因此管子以尊王攘夷為借口,行霸道,使齊國凌駕諸侯之上,可終齊桓公一生,只成了霸業,卻沒成王業。到了晚年昏庸不堪,身死而五子爭權,連尸身都腐爛了才草草下葬,這就是以力假仁的霸道,不能收服人心,一旦力所不逮,就會一敗涂地。”
徐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那孔圣就是以德行仁者王……”
老者的目光中帶著賞識的神色,道“不錯,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必大,商湯以七十里,周文王以百里,二者皆王天下,延續數百年之久,難道是因為齊桓公比不上湯和文王?并不是,而是因為齊桓公行的霸道,而湯和文王行的王道,道不同,自然結局不同。”
徐佑做恍然大悟狀,道“王道,就是孔圣的儒,也是儒家的仁!”
“孺子可教!”老者撫掌,欣慰道“孔圣周游列國,勸君王以儒學為本,奈何其時禮崩樂壞,沒人愿意以德行仁,故而有志難伸,并非孔圣不如管子。”
徐佑俯首下拜,道“聽老丈一言,茅塞頓開。不敢請教姓名?”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顧卓。”
“啊?”徐佑心中早就知道此老不是一般人,不過臉上還是要裝作大吃一驚,道“莫非是顧侍中?”
侍中在東漢時可以出入宮廷,與聞朝政,是皇帝的心腹和近臣,到了魏晉逐漸演成握有相權的重臣。楚國的官制承襲曹魏,區別并不是很大,只是將侍中寺改為門下省,來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