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他,卻不怒而威,讓人戰栗。
終于,徐佑打破了沉默,笑道“詹郎君,你不要誤會,我幫你,不是為了索取酬勞?!?
詹泓這才感到自己的舉動有些突兀,徐佑跟陸會不同,跟杜三省也不同,兩人間之前沒有往來,也沒有任何交情,可人家二話不說為了他的事四處奔走,甚至不惜開罪錢塘縣令,看得自然是詹文君的面子,而不是這區區三十名部曲。他以之酬謝,不僅落了下乘,還顯得太過功利,實在是個俗物!
詹泓撩起寬袍下襟,雙手交疊伏地,自責不已,道“泓少不更事,行事莽撞,以致冒犯了郎君,死罪死罪!”
徐佑扶了他起身,道“不是我拒絕你的好意,這些部曲都是你門內的老人,這樣送出,未免傷了他們的心,也有違忠義之道。”
詹泓滿面羞慚,不敢直視徐佑,道“好教郎君得知,這些部曲本不是我的人,先君尚在時,指派他們跟著詹珽做事,一個個武藝精湛,都是難得的人才。后來出了那樣的事,詹珽被流放從軍,詹氏又分了家,他們落得無處可去的境地,幾位兄長都不愿意收留,于是結伴求到阿姊府上。阿姊心軟,憐惜他們平素里也是受詹珽所累,并不是什么壞人,所以親自交代我務必善待他們,不得因詹珽遷怒于人。我豈敢不從?每月的俸錢按時發放,衣服食物盡好的供應,只是他們善武而不善耕作,在我這里除了日常巡視府邸,別無它用,天長日久,武功生疏,人也廢了。”
徐佑嘆了口氣,道“既然不想耽誤了他們,赦免了奴籍,放他們自謀生路就是,何苦送來我這里?”
“自謀生路,談何容易?”詹泓身殘之后,用功讀書,心思和視野比之以前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并不是那些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的士族子弟可比,道“現在這世道,真的放了他們出去,不到半年,除了落草為寇,也只能重新投入別人門中為奴,說不定遇到居心不良的主人,反而被人利用,最終壞了性命?!?
“難為你有這份見識!”
從農、從商、從政,從賊,世人謀生無非這四條路,然而前三條路對這些只會武藝的粗人們都行不通,沒農具沒土地沒技術,當農民連自己都養不活,從政更是別想了,至于從商,沒本錢沒門路做什么生意?到頭來,還不是只有從賊而已?
詹泓見徐佑的沒有先前那么大的抵觸,心中的忐忑也去了一半,說話更加通暢,也更有說服力,道“我知曉郎君是要做大事的人,手中正好缺人使喚,所以私下揣摩,想給他們尋個既可以謀生,也可以做些功業的去處,說不定將來還能脫了奴籍,光宗耀祖。當然,沒了他們這些武夫在家里惹是生非,我也能少點麻煩。這點點私心,為我,也為他們,萬望郎君體諒?!?
徐佑當然不是傻子,這些部曲跟隨詹珽有些年頭了,詹泓恐怕沒有本事降服他們,與其放在家里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引起禍亂,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徐佑。至于徐佑能不能降服他們,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再拒絕,顯得不近人情。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詹泓大喜,道“謝過郎君!”
送走了詹泓,回來時見何濡正在翻看名單,他扭頭笑道“七郎好手段,收人的禮物,還讓送禮的人感恩戴德。詹泓沒有城府,竟看不出七郎其實早動了心,還苦苦哀求著你收下,真讓人笑破肚皮?!?
錢塘看似平穩,其實暗中不知藏了多少兇險,上次山宗偷偷潛入,虧得他沒有壞心,否則,憑左彣一人,護不了所有人周。徐佑早有心招些部曲,充實靜苑的防御,只是一時去哪里找會武功,又沒主人的人為奴呢?從人市買些好苗子,慢慢交給左彣,有個年,未必不能培養出一批精銳的部曲,可那畢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詹泓今日登門,真是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