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陸緒跟假佐有舊怨?”
王復難掩訝色,道“郎君竟然不知?”
徐佑笑道“我坐困錢塘,耳目伸不出靜苑之外,外界的事,知道的不多!”
“是我疏忽了!”王復轉而露出憤恨之色,道“陸緒狂悖之極,竟作詩隱射假佐,罵的極其難聽,其心當誅!”
“哦?”徐佑確實不知這件事,道“陸緒作的什么詩?”
王復欲言又止,徐佑頓時明白,陸緒這首詩罵的太狠,竟連復述一遍都不敢張口,道“若是不便說,不說也罷。”
王復苦笑道“現在三吳士林中早已經傳開,假佐覺得羞慚,半月沒有出過房門了。再要不了幾日,整個揚州市井間就會盡人皆知,沒什么不便說的。那日顧府君在公廨設宴,遍邀吳中名士薈萃一堂,假佐正好有公務造訪,席間因仰慕陸緒的才名,求他贈詩一首。陸緒若是對假佐心懷不滿,大可推辭就是了,卻偏偏拿話捧起假佐,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作詩譏嘲,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頓了頓,好不容易才吟出詩作,只是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道“三尸五鬼紫亂朱,大夜彌天犬相鼠。武陵少年爭垂淚,寒門賤骨裘白狐。莫愁家貧母無金,奸佞媚主亦封土。妖星一發賊紛起,得之升天帝不疑。自古圣賢皆薄命,未央宮門草盡枯。”
徐佑聽的起了一身冷汗,文人殺人不見血,真是字字如刀,誅人誅心。三尸五鬼,以紫亂朱,將孟行春喻為狡詐的偽君子,大夜彌天來形容司隸府一手遮天,犬即是黃耳犬,而相鼠的典故出自《詩經》,此詩譏諷上位者最為直白,簡單粗暴,絲毫不留情面,曹植曾說竊感《相鼠》之篇,無禮遄死之義,那可是直接罵人去死的詩句啊。
至于寒門賤骨,衣裘白狐,這是鄙視孟行春出身貧寒,卻讒譏媚上,連母親頭上的金飾,都是靠著無恥之尤的行徑得來的。
陸緒是不是腦殼壞掉了?
這何止是譏諷,分明打算往死里得罪孟行春,簡直是勢不兩立,你死我活。本來罵人也就罵了,人在仕途,有朋友就有敵人,誰還能不被罵幾句?可罵人連人家貧寒的母親都拿出來說事,怪不得孟行春氣破了肚皮,竟一反常態,讓王復來錢塘找他密謀合作。
徐佑不會當著王復的面點評陸緒和他的詩,徑自問道“假佐如何得知顧府君邀我參加錢塘湖雅集?”
“那日的宴請,本就是為了商議舉辦雅集之事,顧府君當場提議要郎君參加,遭到陸緒為首的三吳才子們的拒絕,差點鬧的不歡而散。后來,顧府君私下又和陸緒相商,不知怎么說服了陸緒。假佐得到消息,知道以郎君的品性,肯定不愿自降身份,參與這些腐儒們的聚會,所以才命我趕來求見郎君……”
顧允為了拉他一把,真是煞費苦心,徐佑心中感激,端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淡淡的道“假佐要我如何折辱陸緒?以武勇折之,以詈言辱之?我是粗人,聽假佐的吩咐也沒什么,但這樣得罪了三吳的文人士子,今后怕是再也難以出頭了。”
王復顯然事先做好了準備,聽到徐佑的話,并不見絲毫慌亂,賠著笑道“郎君是武道奇才,將來有望比肩三大宗師,跟陸緒等人楚漢相隔,本不是同行的人,就算得罪了也無關緊要。我家假佐在司隸府多年,深受蕭校尉的器重,日后升做司隸從事,執掌臥虎司也不是什么難事。郎君若要出頭,陸緒文名雖盛,對你卻無絲毫助力,而假佐則不然。揚州諸事,都離不開臥虎司的監視,郎君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做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徐佑眉頭緊鎖,反復斟酌,看在王復眼中,還以為他委實難以決斷。這是人之常情,得罪一個普通文人不算大事,頂多被口誅筆伐幾日就了了,可得罪陸氏的陸緒,被他罵上一句,足以讓天下人皆知。這個時代的人講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