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從三樓下來,快步直奔徐佑,絲毫不顧吳郡太守的顯赫身份,在眾人集體驚詫的眼神中,一把握住徐佑的手,激動說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微之,別來無恙?”
徐佑感其至誠,心中豈能不為所動?手上微微用力,同樣以《詩經?雄雉》中的詩句回應他,道“道之云遠, 曷云能來?飛卿,多日不見,你清減了!”
顧允挽著他的手,轉身往樓上走去,道“事務繁碎,脫身不得,真羨慕微之在靜苑優哉游哉的神仙日子。”
別人說這話,那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二十出頭就能任一郡太守,前途何止不可限量?累死也心甘情愿。但從顧允的口中說出來,確是他的真實想法,要不是為家族的將來謀劃,不得已為出仕,他寧愿整日待在莊園里,過著閑云野鶴的隱士生活,日日作畫吟詩,攜友同游,何其歡快?
“這人是誰?”
“吳郡顧府君你都不認識?”
“啊?竟是顧飛卿?今日一見,果然同傳聞中一樣的豐神俊朗!”
一樓的人低聲議論,無不將視線在顧允和徐佑兩人身上來回游弋,因為徐佑籍籍無名的緣故,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甚至多過了顧允。
之前在放鶴亭曾說徐佑的氣度猶在張墨之上的那個人略有些得意,碰了碰旁邊那位的肩頭,道“我說如何?能與顧府君結交的人,豈會尋常?勝張墨一籌,合情合理!”
身邊的人剛才被他罵了眼瞎,一路不服,糾纏了許久,這會證據確鑿,無力反駁,只好甘拜下風,54道“沒想到你的眼力這般厲害!不如幫我瞧瞧,這次雅集能不能定品,定幾品……”
“你啊,估計要聽天由命了!”
“哼,我不信!”
兩人又開始爭執,不過說的小聲,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胡信站在兩人身旁,呆呆的看著顧允和徐佑如此親熱,臉色變得青一片白一片,心中不知是失望,還是惶恐,一時起伏不定,連呼吸都要停滯了一般。
雖然先后兩次被徐佑不軟不硬的碰了碰,但胡信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
聽到樓下的動靜,二樓三樓走出來不少人,圍著欄桿下望,紛紛打聽,道“那是誰家的小郎君,竟與顧允相交莫逆?”
“不認得,看起來是個生面孔。”
“揚州諸姓,今日赴約的大抵在二樓三樓,怎么會到一樓去呢?”
“莫非是張墨?”
“或許是,張墨本該在三樓的,卻不知怎么到現在還沒出現,顧明府去尋他也在情理當中。”
正當眾人猜測徐佑的身份的時候,一人從三樓走到二樓的樓梯口,負手而立,擋住了顧允和徐佑的去路。
“且慢!”
“虞安仁,你做什么?”
擋路的人叫虞恭,字安仁,聽出顧允的不悅,不急不緩的拱了拱手,道“顧兄,這位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義興徐佑?”
顧允正要作答,徐佑站了出來,笑道“在下徐佑,現居錢塘,不知虞郎君有何見教?”
虞恭袍袖一甩,連看都不看徐佑,冷冷道“雅集為士族唱和之地,何時允許庶民進來的?”
顧允一力邀請徐佑,只想為他揚名,誰料還沒有登上三樓見到張紫華,就被虞恭中途羞辱了一番。他向來豁達,若是針對他個人,只會一笑了之,可這樣來說徐佑,立刻肝火大盛,道“虞恭,微之是我好友,你若辱他,就是辱我!可要仔細想清楚了!”
虞恭放聲大笑,道“顧兄好大的官威!在錢塘做縣令時,輕而易舉的讓賀正丟了官,也除掉了你仕途上最大的對手。現如今踏著會稽四姓門閥的榮寵,得償所愿,高升了吳郡太守,誰敢辱你?嗯,誰又敢得罪你?你們說,是不是?”
“對,顧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