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表現的機會,房內或坐或立,不下于十數人,有幾個年輕的士子,眼中已經嫉妒的要冒出火來。
“拙作不敢辱張公清耳……”
“無妨,吟來我聽!”
“那,小子斗膽!”
徐佑漫步走到窗前,側身望著遠近的湖光山色,單手按住窗楹,雙目傾射出難以言表的哀傷,道“去秋月,今秋還照梁。今春蘭蕙草,來春復吐芳。悲哉人道異,一謝永銷亡。簾屏既毀撤,帷席更施張。游塵掩虛座,孤帳覆空床。萬事無不盡,徒令存者傷。”
滿屋皆寂,張紫華撫掌嘆道“人道悼亡詩以曇千為首,哀而不傷,冠絕一時,江東無可匹者。今日聽你這首悼亡詩,卻越過了曇千,到達了哀傷并茂的境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徐佑連稱不敢,悄悄的給顧允示意。顧允立刻反應過來,道“此詩情狀交現,悲愴靡加,真率誠摯,蘊意頗深,雖不及曇千,卻也差相仿佛了!”
曇千是江東名僧,一言評點,可使人身價百倍,也就是說,這人的粉絲無數,人脈復雜,輕易不要得罪。張紫華夸獎徐佑勝過曇千,未免為他招惹禍事,顧允將曇千和徐佑并列,甚至壓低半頭,自是為了補救。
徐佑若是士族,大可不必如此謹慎,但庶民的身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步子跨的太大,容易扯到蛋,還是穩扎穩打,小心為上!
“陸緒,你覺得如何?”
張紫華突然將視線移向陸緒,讓他品評。陸緒跪坐在西側的蒲團上,雙手交疊胸腹間,身姿挺拔如千丈松,仍舊是那個云淡風輕的樣子,道“比曇千大有不如,但在雨時樓內,除過諸位使君,當在前十之內!”
陸緒的話也不能說有失偏頗,這首悼亡詩是南朝的沈約為紀念亡妻所作,徐佑之所以盜用,是因為詩中的簾屏帷席、座位床榻都可以假托顏爍日常起居的器物,但始終多了份柔情,少了份敬重,作為悼念師尊的詩,不能說上上品。
張紫華笑道“你向來眼高,不過前十,是不是評得低了點……”
陸緒撩起袍擺,站了起來,抱拳躬身,道“若是大中正不信,可否容我找來十人,與這位徐郎君當場論詩,有大中正、顧府君、陸明府和諸郡小中正、各位先生在,詩品高下,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