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明玉此番北上,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穩住軍心,抵消孫冠和朝廷聯手所帶來的消極影響。所以,只能勝,不能敗!就算敗,也要先劫掠足夠多的錢糧人馬才好給部下交代。”徐佑的笑意透著幾分冰寒,道“至于沈氏,沈穆之雖是人杰,可狡詐多疑,詭譎善變,為了保存沈氏的實力,估計不會和都明玉死拼到底?!?
“那,微之的意思?”
“若我所料不差,剛開始都明玉會大勝,沈穆之會大敗,然后從余杭、武康、臨溪一路退卻到郡治烏程縣。沈穆之若是氣魄夠大,連烏程都可以舍棄不要,再繼續后撤至長興、原鄉等地,擇一地勢險要的所在據守待援。接下來都明玉將會受挫,跟著小敗,等朝廷中軍趕到,他立刻就會撤退,到烏程也可,退回錢塘也可,要看當時的戰況如何,再作抉擇!”
顧允聽的心悅誠服,贊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微之真可謂今之留候!”
戰事果然按照徐佑的預估發展,白賊先克余杭,再克武康,突然往西掃平了于潛和臨安,又往北攻陷了臨溪和安吉。
吳興郡十縣,有六縣入了賊手。
沈氏每次都抵抗的貌似很激烈,實則一觸即潰,邊戰邊退,實力絲毫未損,還趁亂搜刮了不少次等士族的財富,美其名曰堅壁清野,不留一錢一米一布給白賊。
不過也有徐佑沒有料準的,此次出征,都明玉沒有用劉彖掛帥,而是從別處調來了千葉統軍,二十多歲的年紀,成為一軍主帥,說明此子深受都明玉的信賴,才干出眾!
千葉沒有辜負都明玉的信任,吳興之戰,五萬白賊在他手中時而迅若猛虎,時而狡若黠狐,疾如風,勢如火,所向披靡。
十月二十三日夜,白賊聚攏兵鋒,三路合圍,將烏程圍的水泄不通!
天下震動!
朝廷不等沈穆之的求救,任命蕭玉樹為征東將軍,假節,都督揚州、江州、南豫州、南兗州、南徐州五洲諸軍事,領中軍三萬人,兵甲齊備,趕赴揚州!
“千葉到哪里了?”
房內燈火通明,徐佑命人用膠泥做了一幅簡易沙盤,指畫形埶,集成吳興郡的山川地勢,雖然時間緊迫,制作粗糙,但一目了然,讓人大為驚嘆。
何濡將一面紅色的小旗插到沙盤里,道“陰風谷!距烏程七里,千葉的帥帳一定扎在此谷!”
徐佑審視半響,問道“中軍出動了嗎?”
冬至忙道“中軍六日前離開金陵,若途中沒有耽擱,現在應該到了長興縣!從長興到烏程不過三十里地,旦夕可至!”
左彣皺眉道“東遷呢?千葉為何不攻下東遷縣?東遷距烏程也是三十多里,沈氏在此駐扎重兵,互為犄角,實為肉中刺,何不趁早拔去?”
“從顧府君處得到的消息,鎮守東遷的人叫沈慶!”
“沈慶……”
徐佑抬起頭,雙眸冷厲如刀,道“就是那個自號青衣的沈孝孫?”
冬至被徐佑的目光所懾,竟不敢直視,低垂著頭,道“是,沈青衣,也有人稱他為血魃!”
沈慶,沈穆之的第五子,字孝孫,號青衣,因雙目長于頂上,故有人戲謔為“魃”。他不以為恥,反而以魃自詡,某次出戰北魏,血染征袍,又稱血魃!
徐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人,義興之變,就是沈慶帶兵率先殺入了徐氏的塢堡,死在他刀下的親眷不下數十人。
血海深仇,不可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