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弓箭、火箭和石頭不要錢似的鋪天蓋地砸了過來,沖車、巢車、轒辒車、云梯、壕橋、飛鉤等等攻城器械輪番上陣,破壞一處,立刻補上一處,仿佛無有窮盡,傷亡的部曲已經(jīng)超過了過去幾次大戰(zhàn)的總和,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傳令兵的身影飛快的來回在城頭奔波,然后就是大規(guī)模的兵力調(diào)動,無數(shù)生力軍被派到了各個據(jù)點加強戍守。
顯然,白賊終于搞明白,今晚是決戰(zhàn)的時刻!
又過了兩刻鐘,王純惦念戰(zhàn)局,坐立不安,起身走到帳外,立在土山頭眺望遠處,只是烏黑一片,目不及百米,根本什么也看不到,無奈轉(zhuǎn)回坐下。如此反復次,忍不住問道“蕭將軍,你說的漫天驚雷,到底是何物?莫非軍中有善觀天象者,知道今晚有雷雨助陣?可雷雨若至,對我軍的危害甚至大于白賊,又有何益處?”
蕭玉樹淡淡的道“請監(jiān)軍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王純討了個沒趣,沉著臉坐到一旁,看他的神態(tài),估計正在盤算著怎么回京后告蕭玉樹一個黑狀。
徐佑突然覺得奇怪,蕭玉樹對王純的態(tài)度不太對。像這樣權(quán)力極大的御史監(jiān)軍,要么委曲求極力逢迎,要么保持明面上的相安無事。之前那段時間,蕭玉樹正是這樣做的,不拍馬,也不得罪,可今晚卻多了幾分針鋒相對的意味,似乎他不再擔憂王純的存在會帶來諸多不利的因素。
為什么呢?
徐佑的眼眸頓時變得有趣起來。
戰(zhàn)事還在繼續(xù),不時有傳令兵進進出出,向蕭玉樹稟告最新的戰(zhàn)況。王純不懂軍事,聽不出端倪,徐佑卻心里跟明鏡似的,兩軍仍在膠著纏斗,朝廷軍沒有占據(jù)優(yōu)勢,傷亡極大,要是按照這個速度,不用天明,各軍就得折損一半,元氣大傷。
蕭玉樹在等,等攻城的左軍和前軍消耗白賊的有生力量,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當雙方都筋疲力盡的時候,就是決定勝負的那一刻來臨。
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了詭異的一幕,南城和西城打的你死我活,可北城卻靜悄悄的,毫無動靜。都明玉恐這是蕭玉樹的疑兵之計,在北城放置了重兵,不敢疏忽大意,但西、南兩側(cè)承受的壓力太大,開戰(zhàn)一個時辰之后,齊齊告急。都明玉冷酷著判斷局勢,命守城大將繼續(xù)堅守,誰敢后退一步,軍法從事!
嚴令之下,西、南兩城竟又守了一個時辰。按往常的經(jīng)驗,這時候傷亡更大的朝廷軍應該頂不住壓力,鳴金收兵才對,可今晚卻像是餓瘋了的野狗,睜著猩紅的雙眼,沖著獵物垂涎三尺,毫無收兵的跡象。
終于,告急的請求動搖了都明玉的心智,也讓他錯誤的估算了戰(zhàn)局,以為西城是主,南城是輔,北城是詐,果斷的將手中的預備隊共一萬人派了出去。效果立竿見影,朝廷軍的攻勢為之一挫,暴露了強弩之末的本質(zhì),眼見著今晚是絕對不可能破城了。
正在白賊上上下下松了口氣,準備慶祝勝利的時候,蕭玉樹終于發(fā)布命令,早在夜色掩蓋下安放到指定位置的雷霆砲褪去了外面裹著的偽裝牛皮層,然后百砲齊發(fā),矢石如雨,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毀,入地深可達七尺。
幾乎頃刻之間,固若金湯的錢塘北城轟然倒塌!
王純猝不及防,耳朵邊似有驚雷炸響,身子猛然搖晃,從胡床上跌落于地,以手捂耳,倉皇尖叫,可謂丑態(tài)畢露。
“去扶監(jiān)軍起身!”
兩名部曲馬上扶住王純,他從驚慌失措中清醒過,臉瞬間紅的通透,因為從這些部曲的眼光里,看到的是鄙夷和不屑。
更可恨者,蕭玉樹、徐佑和祖騅紋絲不動,臉上雖然沒有訝色,可心里不定怎么嘲諷他呢。
原來,這就是他們口口聲聲說的驚雷!
故意瞞著我,要我斯文掃地,
是不是?
身為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