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回到艙室,馬一鳴忙問“如何?祭酒都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是問問明法寺論衡的詳情,然后夸贊了我幾句。”
“那就好,那就好!”馬一鳴捻著胡須,眼睛放著光,道“我還怕祭酒怪你自作主張,現在好了,既然夸你才具,那必定會有厚賞。”
徐佑苦笑道“確實有厚賞,只是不知是不是祭酒尋我開心……”
“這叫什么話?祭酒是何等人,哪有閑情尋你的開心?到底什么賞賜?”
“祭酒要升我做揚州治正治!”
“升你的職,那是應當的。嗯……什么?揚州治……”馬一鳴手猛的用力,拽斷了數根胡須,眼睛瞪如牛鈴,道“正治?”
“是,如果我沒聽錯,是揚州治的兩名正治之一!”
“這……這不可能!”
馬一明抓住徐佑的胳膊,還待追問,艙門吱呀打開,有部曲來請他去見袁青杞。徐佑看著馬一鳴失魂落魄的去了,口中還在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心里也有點唏噓:馬一鳴在天師道苦熬了這么多年,前不久才為袁青杞承諾升他作五十箓將而沾沾自喜,怎么也想不到自個親自登箓入道的林通,會在短短數月之間就坐到了正治的高位。
偌大的揚州治,祭酒之下,也僅僅只有兩名正治!
人比人氣死人,不必說馬一鳴肯定要心態失衡,不過徐佑并不在意對方的心思,他在揚州治應該不會待的太久,跟馬一鳴這點師徒情分,今后只需要維持表面上的親近,彼此間的糾纏會越來越少,無需多慮。
徐佑此時擔心的是,袁青杞到底有沒有發現他的身份?仔細回想兩人見面的所有細節,袁青杞表現如常,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可沒頭沒尾的,突然舉薦他出任揚州治正治,未免有些草率和蹊蹺!
琢磨不透啊,徐佑自詡識遍人心,可對袁青杞這個女郎卻總有種霧里看花的朦朧感,小小年紀,門閥仕女,城府森嚴到這等地步,真不知道袁階是怎么養女兒的!
大概過了兩柱香,馬一鳴興高采烈的回來,剛才的頹勢一掃而盡,紅光滿面的道“通兒,祭酒方才交代,要你我先回錢塘,等安頓停當之后,再由我親送你至林屋山履職。哎,說來可真是大幸啊,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若不是寧祭酒在位,蒙她老人家如此看重于你,想從箓生超然拔擢為正治,恐怕千難萬難。要知道,天師道百余年來從未有過升遷如此之速的人,當然了,也從未有人立過像你這樣的大功……但居功不能自傲,你要對祭酒懷感恩之心,鞍前馬后,以弟子之禮侍奉之。如此,就算有人反對,有祭酒的支持和竺道安那染紅的僧袍,足以堵住他們的嘴巴……”
馬一鳴喋喋不休,似乎在暗示徐佑今后如何該站隊,由此可知,揚州治未必鐵板一塊,都對袁青杞這個空降而來的祭酒心悅誠服。
徐佑打斷他的話,道“度師,祭酒召見你,不知都問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問了問你的出身,家住何地,為何流落錢塘等等。不要擔心,祭酒說了,你身世可憐,入我道門即為兄弟,今后這天師道千百萬道眾都是你的親人,再不至顛沛流離,無有安處!”
林通的身份幾近完美,還有點小漏洞也已經交給冬至去打點,別說袁青杞,就是風門和司隸府聯手,估計也查不出任何的破綻。
徐佑感激的道“多謝祭酒關心!”然后語氣一轉,笑道“只說了這些?我看度師面帶喜色……”
搔到癢處,馬一鳴的老臉都快要綻放出花來,道“咳,還是借你的光,祭酒說弟子為正治,度師為十箓將過于難看,要提拔我作五百箓將……”
乘來時的那艘輕舟連夜離開震澤湖,徐佑沒有再入吳縣休息,和馬一鳴在碼頭分開,換了載人的中鳊徑自回了錢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