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機的父親從江州司馬升任中書侍郎,這幾年平步青云,已做了正四品的御史中丞。門閥中人,只要不犯大錯,又有中人以上之資,升遷并不是難事。
張玄機無論如何沒想到崔元修竟然早早的在謀劃她的婚事,抬起頭,聲音雖不大,卻無比的堅毅,道“梁師兄自是良人,我卻非君良配。師尊恩情,徒兒銘記在心,可要我嫁給梁師兄,卻萬萬不能!”
“放肆!”崔元修勃然大怒,騰得站起,指著張玄機正要訓斥,可張了張口,瞧著她臉上的胎痕,想起這些年眼前的徒兒受得那些委屈,容色稍霽,溫聲道“玄機,你自幼養在深閨,不識人心險惡,被那徐佑蒙蔽,情深難忘,為師且不怪你。不過,婚姻大事,豈是兒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歸比你小小年紀多了見識和經歷,不至于所托非人,將來悔之晚矣!”
張玄機目光清冽,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個人的影子,唇角溢出不可見的笑意,一字字道“徒兒不后悔!”
門外一直佝僂身子站著的徐佑,猛然直起腰桿,無可沛御的氣度展現無疑,若是那管事的在身側,估計要被嚇的眼珠子都掉出來。
崔元修雖是大儒,可大儒也是人,也會有私心和喜惡。看看后世的朱熹,看看董其昌,學識和才情不代表可以大公無私。這一點,兩世為人的徐佑早看得通透明白,故而聽到崔元修的話,并沒有覺得震驚和憤怒——他拜師的目的本就不純粹,自然怪不得別人以不純粹來對付他。
不過,別人立了牌坊,他也沒必要再作,況且這十幾日偷聽來的,已足夠了解崔元修對尚書的研究到了什么地步。簡單來說,崔學雖頗有精到之處,可依舊沒有脫出當世的窠臼,徐佑身邊有清明和何濡,又有后世無數經學大家的積累,要勝出不是難事。
男兒丈夫,若是旁觀心儀的女郎被人逼到這樣的絕地還畏首畏尾,要這八尺身軀何用,要這道心玄微何用?
手托食盤,推開書房的房門,徐佑一掃平日里的畏縮卑賤,身姿挺拔而立,笑道“崔公,小人為你送膳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