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含義有很多,徐佑以為是待客的正堂,可沒想到婢女直接領他進了安玉儀的臥室。錦榻之上,安玉儀屈身側躺,單手托著下頜,眉目間和安玉秀有幾分相似,不過安玉秀更內斂婉約,安玉儀卻透著幾分勾人的媚態。她的身上蓋著薄被,蜿蜒成起伏有致的山巒,細膩如雪的肩頭在黑發的映襯下白的耀眼,修短合度的小腿微微卷曲著露在外面,讓人忍不住想要掀開被子來尋幽探勝的沖動。
久經美色考驗的徐佑并沒有什么異樣,對他而言,容貌遠不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高貴的靈魂比漂亮的臉蛋更能激起他的興趣和征服欲。
再說了,若論妖艷,安玉儀和魚道真差的何止道里計?見過了魚道真,對這個類型的女子幾乎可以免疫。
徐佑在打量安玉儀,安玉儀也在打量徐佑,眸光里閃爍著某種奇怪的光芒,顯然徐佑的身形氣質都很符合她的審美,道“哪里來的俊俏郎君,姓甚名誰?”
“錢塘徐佑,見過公主!”
“徐佑?”安玉儀微微蹙眉,光滑如鏡的額頭泛出三兩道細細的皺紋,嫵媚之中透著幾分清純可愛,道“哦,我記起來,寫‘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徐微之。好啊,我最愛你的詩,今日見了真人,倒也沒辱沒了那些靈氣逼人的詩句。”
徐佑不卑不亢的道“蒙公主厚愛,榮幸之至!”
安玉儀眼眸橫波,玉手撥弄著青絲,歪著頭道“你為那負心人帶了什么口信?”
“衡陽王?我跟衡陽王素不相識,此來求見,是給別人帶的口信。”
“哦?”安玉儀眉頭挑了挑,道“我還沒說那負心人是誰,你就知道是衡陽王?”
徐佑道“衡陽王和公主郎情妾意,江東無人不知。而衡陽王負心棄諾,江東更是無人不知。”
安玉儀笑得花枝亂顫,被子從肩頭滑落,露出只穿著薄紗的上身,仿佛初晨的陽光反射在白雪皚皚的山頂,讓人不敢直視。她緩緩坐起身子,絲毫不介意春光外泄,道“好膽色!你還是第一個敢當面說我和衡陽王的事,那,以你看來,我們做錯了嗎?”
“世間倫理,兄妹不可生情,自然大錯特錯。然而倫理并非生而有之,乃先賢者倡議,各朝廷迎合,繼百世方成世間約定俗成的規矩。往前推數千年,若無伏羲女蝸結合造人,何來今日的世間?更無這世間的倫理?伏羲,女蝸,他們也是兄妹……”
安玉儀站了起來,筆直修長的雙腿在薄紗中若隱若現,走到徐佑跟前,笑道“伏羲女蝸都是神仙,我們凡人比不得,也做不得數!”
“那就說說凡人,鄭國的公子蠻和夏姬,宋國的公子朝和南子,齊國的齊襄公和文姜,這些可都是兄妹……可知從古至今,兄妹生情者甚多,公主并不算異類。”
安玉儀雙手負在臀間,繞著徐佑轉到他的身后,螓首微微湊近,對著耳邊吹了口氣,道“這些建銀親妹妹的兄長們,可都負了心么?”
衡陽王和安玉儀壞了人倫大道,可最后只有安玉儀受罰,囚禁密室,不見天日,雖沒有被安子道勒令自盡,可對外宣稱病死,徹底斷了赦免復出的念想。不管對公主這個尊貴的身份而言,還是對一個風華正茂的女郎而言,她這輩子都算是結束了。
比死更殘忍的懲罰,莫過于此!
同為皇室,命運如此不同,原因就在于兩人被發現之后,衡陽王把過錯推到安玉儀身上,說是她放浪勾引,才會酒后失德,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穢事。安子道對安玉儀向來就不是十分寵愛,如今丟盡了祖宗臉面,盛怒之下,父女恩情已絕,留她一命,也足夠還了這世的情分。
安玉儀并不恨安子道,身為父親,身為帝王,他就是殺了自己都不為過,可對衡陽王,卻是恨之入骨!
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