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無漏同樣跪在地上。
他垂著頭,看不見情愿不情愿,可此時此刻,徐佑背對著他,一人獨立,百僧屈膝,他心里作何想,根本不重要!
大勢所趨,若是在徐佑的地盤再被竺無漏把佛門這股強大無匹的勢力拉攏過去,徐佑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明刀暗箭之中,又怎么會有眼前的這片基業?
當即宴席不再進行,徐佑率領眾僧,于院外東西兩側的蓮花池里,各取蓮花一朵,別于衣襟,對西天而拜,以此表明抗爭之心,護法之堅。
又因這滿院黑衣僧戴蓮花沐浴月光下,顯得圣潔無比,又暗含佛家舍生度人之禪意,佛門后來被統稱為蓮花宗,六家七宗的稱呼漸漸不復存在。
此后數百年,佛門由于大乘經義的不同,再次各宗林立,然而開創各宗的始祖大都出自今夜的玄機書院之內,無論彼此間如何爭辯不休,可是全部以出身蓮花宗而自覺榮耀。
此全徐佑之功!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安頓好眾僧,徐佑回到明玉山,冬至等人乘坐后船,也剛剛抵達。徐佑先打量她一番,笑道“曬黑了不少……”
冬至吐吐舌頭,拉著方斯年,道“我還好了,總是宅子里待的時辰多點,斯年跟著清明沒日沒夜的四處救人,可小郎你瞧瞧,肌膚越發的晶瑩剔透了呢!”
方斯年撇撇嘴,道“白了又不好看……我還是覺得以前在村里時黝黑的模樣看著順眼……”冬至翻了個白眼,道“是是是,女兒家至要緊的是黑的健碩,白了就顯得弱不禁風,不好看,對不對?”
方斯年嘻嘻笑著作揖,調皮的賠了個不是,望著徐佑委屈的道“小郎,我在匡廬山見到秋分了,她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一個人跟著那糟老頭子這么多年,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死了。”
朱智遵守諾言,把匡廬山送給了寧玄古,這幾個月來寧玄古忙于開宗立派,秋分身為得意弟子,如何走得開?哪怕寧玄古念她思鄉情切,肯放她回來,以那小丫頭的性子也多半不肯。
“她怎么樣?”
冬至知道徐佑和秋分的感情,恐怕連張玄機和詹文君都比不過,忙道“好著呢,秋分也不知道跟著寧真人練的什么神功,遠遠看去,真的像是輕云蔽月,流風回雪,凌波仙子,不過如此了!”
徐佑笑道“寧真人神通廣大,短短五六年,竟把秋分調理的完全變了個樣,確實比跟著我做個小丫鬟出息多了。”
冬至垂下了頭,心想其實,她未必會這樣覺得……
清明從懷里取出一封信,交給徐佑,道“朱刺史的信,他讓我轉告郎君,時機已至,臨川王不日將率王府眾多幕僚前往揚州,和江夏王東西呼應,一同舉義,討伐逆賊!”
徐佑接過信,輕輕顛了顛,如鴻毛,卻又如山岳,目光越過天幕,望向遙遠的金陵城,臉色堅毅無畏,低聲道“該開始了!”
第二日大早,徐佑親赴吳縣面見顧允,商議如何安頓臨川王之事,最后決定在吳縣西南、震澤湖之濱的天平山為開府設衙之處。天平山是顧氏的產業,山景秀美,奇峰、怪石、清泉,被譽為吳郡第一山,沿山而建田墅,園林亭臺,鱗次櫛比,周邊數十里開闊地帶,可安營駐軍。
隨后,徐佑在顧允的陪同下參觀了張槐的平江軍,只見軍容整齊,兵卒戰意盎然,攻守間進退有度,可稱精悍。張槐麾下有個校尉楊謨,故意問起徐佑在錢塘練兵心得,又問比平江軍如何?
徐佑慚愧道“佑不知兵,全仰仗幾名舊部料理軍務,只不過新募的兵卒多是流民,不聽管束,又生性愚鈍,實在難以操練。還好經過大半年的磨合,如今勉強成軍,可還是差平江軍太遠了!”
楊謨哈哈大笑,傲然道“平江軍從四姓望族里選良家子,要么識文斷字,要么長于刀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