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沖知兵善戰,訓練有方,徐郎君倒也不必氣餒。”
張槐現在是折沖將軍,朝廷封賞的正五品實職,遠非徐佑這個自封的軍帥可比。顧允笑著看了楊謨一眼,道“張將軍,這位校尉是誰?”他現在城府日深,不會當著張槐的面動怒,可這個人算是記下了,敢這般譏諷徐佑,那就是往他顧某人的臉上抽鞭子,事后得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張槐容貌清雅,神色柔和,渾不似領軍廝殺的人,不過也沒有去年初見時的那種靦腆和自矜,舉止間揮灑自若,笑道“自吹自擂的粗鄙蠻漢,何必污了使君的尊耳?”他不動聲色的替楊謨糊弄過去,接著轉移話題,道“微之謙遜太過,聽聞你在錢塘設翠羽營,改弦易張,新法輩出,練出的兵個個如狼似虎,怕是平江軍也只能望其項背……”
“景逸這是要捧殺我么?”徐佑苦笑道“四姓門閥,百年底蘊,方才造就了平江軍之雄,我又沒有天師道撒豆成兵的本事,七八個月能讓那群兔崽子拿起槍手不晃就算滿足了!”
“哦,微之覺得練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兵?”
“上得戰場,面對強敵,口中有唾即可!”
楊謨還不自知已經上了顧允的黑名單,忍不住笑道“郎君對好兵的要求未免太低了吧?”
徐佑笑而不語。
顧允臉色陰沉了下來,張槐微微嘆了口氣,道“楊謨,我之前以為你才堪大用,所以提拔你作了校尉,現在看來,是我無識人之明,還是再當兩年軍侯磨磨性子吧。”
楊謨驚詫莫名,卻又不敢違逆軍令,臉蛋憋的通紅,羞慚退去。徐佑其實并沒有覺得被冒犯,只是張槐處理自家軍務,他不好多說什么。
參觀完軍營,張槐突然道“使君可否讓我和微之單獨相處片刻?”
顧允看著徐佑,見他點頭,笑道“好!”說完先行離開。徐佑猜不透張槐的用意,并且他明確感覺到此次見面并沒有上次北顧里之變聯手平定白賊的和諧與惺惺相惜,相反似乎還有點淡淡的抗拒和疏離。
“景逸兄有話對我說?”
房間內張槐沉默了良久,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可見即將要出口的話如鯁在喉,對他而言,是多么的在意,道“阿姊……她可好么?”
張氏的阿姊,自然是指張玄機。徐佑揚了揚眉,道“挺好,每日讀書寫字,逗弄兩頭白鵝,尚算順心!”
張槐抬頭凝視著徐佑,向來平靜無波的雙眸驟然如劍光般凌冽,然后緩緩躬身作揖,道“徐佑,照顧好她,萬萬不要負心!”
不是威脅,勝似威脅!
徐佑沒有伸手攙扶,任由他彎著腰,淡淡的道“張將軍,玄機肯垂青下嫁,是我三世修來的福氣,自會珍惜。至于我會不會負心,只需要玄機知道就好,還輪不到不相干的人過問!”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等徐佑離開的腳步聲遠去,張槐直起了身子,陽光穿過房門,正好投射在他的腳下,整張臉籠罩在廊柱的陰影之中,猶如鬼魅。
再回到錢塘已是隔天后的午夜,雷電交加,暴雨傾盆,徐佑走出船艙,準備登岸時,看到碼頭上站著一人,穿飛青華裙,戴蓮花寶冠,纖纖玉手撐著墨綠色的油紙傘,卻是許久未見的袁青杞。
徐佑頭也不回的踏過跳板,道“清明,你留在船上!”
清明應了聲,將手中黑色的傘遞給徐佑,束手立在舟頭,眼瞼微合,似乎入了定。雨水乖巧的滴落在他的身前寸許,任憑狂風呼嘯,愣是沒辦法打濕片縷衣袍。
緩步到了近前,兩人隔著五步,連綿的雨線里遠山的輪廓隱約可見,徐佑微微笑道“寧大祭酒冒雨前來,是賞景呢,還是在等人?”
“景色再美,轉瞬而逝,今夜賞之,明夜思之,后而念之,再而后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