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安休明簡直怒不可遏,拿著陳述的奏章扔到了大殿上,道“瞧瞧,都瞧瞧,大楚的軍神,不敗的名將,這又如何?連陳述都不懼死的敢和逆賊血戰(zhàn)竟夜,沈度卻當先退卻五十里,不僅導致白鷺洲大敗,還差點害得陳述也回不來石頭城……新亭丟了,尚可在查浦阻敵,那要是石頭丟了,金陵是不是要拱手相讓,嗯?”
沈穆之等一眾沈氏的人跪地不敢吱聲,安休明越想越氣,真是除了東宮舊人,誰都不可信,再不顧蕭勛奇的死死勸誡,執(zhí)意召回沈度,改由曹淑赴查浦領軍,和揚州軍正面交手。
等朝議散會,安休明留下蕭勛奇,雙目露出殘忍的光,道“去查,何正為什么突然反叛?我自問對他不薄,竟敢負朕……即刻捉了他全家老幼,押至朱雀門外,當眾斬首,以儆效尤!”
冠軍公主府。
自安子道歸天之后,安玉秀再沒有出過府門,連安休明的登基大典都托病沒有參加。安休明弒父心虛,也不敢見安玉秀,樂得她閉門隱居,兩人互不打擾,倒是相安無事。
距離白鷺洲大戰(zhàn)僅僅過了兩日,暮夜時分,明月高懸,司隸府出動鷹鹯司和臥虎司共三百名徒隸包圍了冠軍公主府。
孟行春破門而入,厲聲道“你們?nèi)ィ补鞲畠?nèi)一應人等,全都羈押,不許走脫一個!你們,去搜羅府內(nèi)所有書信、文卷和案牘,凡有字的紙,不許遺漏寸許!”
“喏!”
眾徒隸正欲行動,聞訊而來的安玉秀帶著趙觀虎和幾百部曲、奴仆和食客匆匆來到前庭,趙觀虎握著刀柄,目光凌冽,道“孟行春,你不要命了?”
孟行春淡淡的道“趙隊主,我奉主上口諭,請公主前往司隸府,你若抗命,別怪我不留情面!”
鏘!
趙觀虎拔刀出鞘,橫在胸前,冷笑道“口諭?你們先退出去,公主自會進宮,向主上詢問清楚緣由……”
孟行春搖搖頭,道“那就得罪了,動手!”
雖然司隸府經(jīng)過連番大戰(zhàn),小宗師隕落的所剩無幾,可鷹鹯司其他如六品七品的高手還是不計其數(shù),聞聲閃出來七八個人,手持各種兵器撲上趙觀虎。
府內(nèi)的部曲也紛紛拔刀準備戰(zhàn)斗,孟行春望著安玉秀,勸道“公主,一人做事一人當,非要連累這么多忠心耿耿的部曲們身首異處嗎?”
安玉秀神色平靜,道“趙觀虎,住手!”
“公主,你不能隨他們?nèi)ァ?
僅僅數(shù)息之間,趙觀虎寡不敵眾,身上已經(jīng)掛了彩,安玉秀露出凄美的笑容,道“連你也不聽我的了,是嗎?”
趙觀虎咬了咬牙,揮刀逼開兩人,縱身回到安玉秀身旁,撲通跪地,哀聲道“公主,司隸府乃虎狼之所,你……去不得啊!”
安玉秀垂低玉手,半空中頓了頓,在趙觀虎的肩頭輕拍了一下,沒有說話,走到孟行春跟前,從容的道“要上枷杻嗎”
枷杻就是頸枷和手枷,孟行春微微躬身,道“不必了,公主請!”
安玉秀站在府門口,再次回頭望去,朱裙紅妝,清雅高華,如花樹堆雪,讓人不敢褻瀆,輕笑道“主仆一場,是我對不住你們。你們且不要做傻事,司隸府問什么就答什么,我會求主上開恩,總歸讓你們留得命在。府內(nèi)的財物,等事了平息,由趙觀虎做主,分給你們另謀生計,玉秀就此別過!”
滿府的奴仆跪在地上,哭聲震天,趙觀虎死死捏緊拳頭,咬緊的牙關流出血跡,雙目里的痛苦和悲傷,像極了這初秋的蕭瑟和蒼涼。
司隸府的黃沙獄可以說是讓所有人聞之色變的人間地獄,各種慘絕人寰的刑具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就算跟武周時的酷吏來俊臣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從來活人入了黃沙獄,再不可能囫圇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