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秀入了獄中,被脫去華衣,僅著白襪,捆在木架之上,昏黃細若的燭火在斑駁的墻壁上照出飄忽不定的鬼影,潮濕陰森的牢房角落里蹲著幾只尾巴很長的老鼠,或許吃多了人肉,喝多了人血,眼睛都泛著妖異的血色,也不害怕,就直愣愣的盯著安玉秀,仿佛這就是下一頓美味的晚餐。
安玉秀閉上了眼睛,她以為自己不怕,可事到臨頭,雙手還是遏制不住的有點顫抖。不知過了多久,牢門打開,安休明陰沉著臉走了進來,宮人搬了把椅子放下后退出去。
安休明沒有坐,負手而立,高大的身子充滿了壓迫感,恨恨的道“十三,我待你如何?為何要學那些逆賊背叛我?”
安玉秀睜開眼睛,凝視著安休明,道“父親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安休明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竟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然后察覺到不對,惱羞成怒,轉身抬腳,踹碎了椅子,吼道“我說了不是,是梁秀謀逆,我帶兵趕到時父親就遇害了……為什么你不信我?老三想爭這個位子,和那庸狗一樣的顏婉捏造文章來污蔑我,你卻要信了呢?”
安玉秀緩緩流淚,凄然的笑容,好似凋謝的梨花,道“我自幼和大兄不怎么合得來,平時里恭敬,不失儀,可要說親近,倒也沒怎么親近。但你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若是三兄冤枉了你,絕不會這般勃然大怒……大兄,為了這張龍椅,父子相殘,兄弟鬩墻,入了夜,你睡的安穩嗎?”
“其實你心里早確認是我,所以才密謀策反了何正,說服他獻出新亭,導致白鷺洲的大敗……”安休明背對著安玉秀,好一會才重新轉過身,面目扭曲的可怕,道“是我殺的他,哪又怎樣?彼人就是該死,薄情寡義,偏寵楊妃,以致母后郁郁寡歡而去。之后又總想廢掉我太子之位,我要是不造反,死的就是我,哪里還有今日南面稱尊的威風?”
安玉秀沒有說什么君臣父子忠孝仁義的話,知道安休明不可能聽的進去,語氣里充滿了哀傷,道“弒父,殺弟,辱母,傾覆鼎器,禍亂朝綱……你這竊來的威風又能長久到幾時?”
“哈,哈哈哈哈!”
安休明仰天大笑,自安休遠戰死徐州的消息傳來,他非但不悲傷,反而終于不必再顧忌這個和他狼狽為奸的十弟的顏面,把安休遠的生母楊妃建銀后挖了心肝佐酒吃了,總算為母后報了仇,解了多年之恨。
“你以為失了新亭,老三就勝了?不不,新亭之后還有石頭,石頭之后還有臺城,我還有幾十萬中軍,老三那點人馬,連秦淮水都填不滿,怎么和我爭?”
“大兄,你錯了!”
安玉秀的眸子里透著些許憐憫,道“三兄和六兄已占據數州之地,江東各州也紛紛響應,他們折損的兵力,可以源源不斷的得到補充,糧草儲備更是遠勝金陵,打上一年半載,對他們而言,不會傷筋動骨,可對金陵而言,卻是一天比一天疲憊,一天比一天積弱。朝廷撐不了太久的,連城里的無知婦人都知道你要敗了,傳唱著‘明月沉,朱雀焚,魚過青溪遇白龍,天子出江陵’的讖謠。開戰至今,短短兩個月,幾乎每天夜里都有官員和將軍們潛逃出城,投奔荊州去了。這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兄妹一場,我勸你不如盡早請降,自陳己過,或許還能留得性命……”
“閉嘴!”
安休明一把捏住安玉秀的脖子,兇狠的樣子猶如吃多了五石散后的癲狂,道“什么讖謠?什么潛逃?你這個賤婦,想以謊言亂我心神,當真該死,該死!”
“原來這些事你不知道?蕭勛奇,沈穆之,還有那個魚道真,他們全瞞著你?哈……咳,咳,南面稱尊,南面稱尊,大兄,你好威風啊……”
“閉嘴!我讓你閉嘴!”
安休明猛然用力,安玉秀像是被拉出水面的魚,無聲的張開了嘴巴,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