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小旅館里霉味熏天,斑駁的墻壁上隨意攀懸著電線和蛛網,墻皮裂開的地方壁虎偷偷探出蔚黃的眼睛,好奇且惶恐地覬覦著外面的世界……
我把手掌貼在門壁上,手指觸碰到朱漆脫落的門板,手指肚在它參次不齊的紋路上輕輕觸碰,悲傷與絕望的氣息穿過厚實的木板,絲絲縷縷的滲透過來,在身體里傳遞、蔓延……
最終還是打開了這扇門,我是有多么的抗拒和不忍??!
很多時候,我們都在欺騙自己、敷衍自己、拖累自己…,永無休止!
自從離開合肥那天,我看到偷偷藏在保安室門柱后面戴著連衣帽的夏小雪、我看到她那毫無血色的臉、發白的口唇、倦態的身體,就隱隱的察覺到了一點端倪。
我本以為,她已經遠離了我的生活,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
也許我真的不夠愛她,后來在廣州的兩次偶遇,她的狀況都很糟糕,可是我卻找不到一絲的憐憫,掩耳盜鈴的抗拒去思考和直面。
但是,那些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藏污納垢的角落、一扇門的背后、一段感情的殘余,有些你看不到的東西正在肆意妄為的生長,帶著悲壯與殘忍,破土而出、枝繁葉茂!
咯咯咯咯咯……
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響,我仿佛推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迎面的或是獵獵疾風、或是光晨斑斕、又或是消寂無聲的一頁畫,我們都是沒有色彩與生命的涂墨!
我看到一間不大的房間里,夏小雪趴在低矮的小木床上,被褥早已發黃,屋子里蕩漾著濃濃的中藥味。
夏小雪雙臂環著媽媽的腰,像個撒嬌的孩童,揪緊了媽媽的衣角。
小雪媽媽蹙眉不展的看著她,心疼而又厭煩的掰了掰她的手指,恨鐵不成鋼的嘖罵著:“看!看什么看???人家早就不要你了!你個傻丫頭、蠢貨、倒霉秧子的、……”
小雪媽媽罵著罵著,眼淚也掛在了臉上,別過臉去喉嚨滾了滾,無聲的吸了吸鼻子。
夏小雪像是很頑固,又或者說是執著和著魔,像個乞討的乞丐,顧不得一點尊嚴的昂著臉,機械而又悲慟的重復著那幾句話:“媽,女兒求求你,帶我去看看他吧!求求你,就一次、最后一次…”
“小雪!”我推開房門,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百味陳雜。
“小雪,你怎么了?你……發生了什么事?”
夏小雪迷離的眼睛忽然一頓,沒有馬上看向我,而是保持著那個昂著臉仰視媽媽的姿勢,像是被定了格,身體僵硬著,無身無悸,仿佛連呼吸也停止了
小雪媽媽驚愕的看向我,連忙背過身去試了試臉上的淚珠,掙開夏小雪,鎮了鎮神問:“呂夏?你怎么來了?你來做什么?來看我們家笑話?還是來看小雪死了沒有?……”
小雪爸爸見狀趕緊制止她,厲眼瞪了她一個眼神,揮揮手不讓她繼續刁難下去。
媽媽掙脫小雪的手臂后,夏小雪踉蹌之下恍惚了過來,看也不看我一眼,手慢腳亂的扯起被子,把自己滾成一個蠶繭。
“你走……你走??!……快走!”
夏小雪顫抖著聲音說,像是很冷,又像是很害怕,渾身都在發抖……
“呂夏,我求求你,快走……”
“死丫頭,你剛才不是還苦苦哀求要見他一次嗎?他現在來了,你又要攆走,拿我們尋開心??!”
小雪媽媽故意罵到這里,看我一眼,一背身,趴小雪爸爸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從小雪現在糟糕的狀況上看,很難想象她就是那個有一雙大眼睛、笑起來會有兩個深陷酒窩的夏小雪。
我印象中的夏小雪恬靜、靈巧、聰慧、善良……
可是,她現在怎么了?
“小雪…”我在床榻前坐下,伸手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