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界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人界卻是分外的繁榮與昌盛。
天朗氣清,春風拂過沃土,與需要下田勞作的青壯不同,老人與孩子在這優渥的年景中大體是閑適與自在的。
“童爺爺,童爺爺!給我們講講定國戰爭的故事唄!”村口老榆樹下,一群孩子圍繞著一位須發皆白的慈祥老者嘰嘰喳喳地笑鬧著。
“好好好,都找地方坐下!聽我講故事!”老者笑呵呵地答應了孩子們的要求,剛剛還嬉鬧不休的頑童聽到要講故事,一個個都老實了下來。
“說那定國戰爭啊,你們童爺爺我可是親歷者,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在永寧軍領了個小校的職位!”老者的語氣輕柔和緩,瞇縫著眼睛,輕搖著身軀,似徜徉在記憶的長河中。
“童爺爺,童爺爺!您不是個文官嗎?怎么又成將軍了?”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子打斷了老者的回憶,摸摸自己的腦袋有些疑惑地說道,“聽俺爹娘說,您可是個很大的文官,叫什么來著?”
“一品!童爺爺歸鄉前是個叫一品的大官!”知道的孩子們起哄道,年幼的頑童不知道“一品”代表了什么,只當個新奇的物事,向沒聽過的小伙伴們炫耀著。
“出將入相是咱大周朝的傳統,自那開國之日起,沿襲八百載從未動搖過!”老者不會因孩子們的無知而生氣,反倒是鼓勵他們立下一個遠大的目標,“現在開始好好鍛煉身體,熟讀經書,等長大了參軍,當一個馬上將軍,攢夠軍功就能像你們童爺爺一般成為一個‘一品’了!”
“童爺爺,我們要聽定國戰爭的故事,您還沒講完呢!”相較于鍛煉身體與熟讀經書,孩子們還是更關心有趣的故事。
“我記得那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世人瘋傳帝王失德,無數流民揭竿而起……”老者的語氣隨著故事情節的變化而變化,時而悲痛沉凝,時而慷慨激昂,“當時我帶著自己那一票弟兄驅趕流民,怎料到竟落入了叛軍的埋伏中去,那黑壓壓的人頭從枯草中,從巖石后,從你一切可以想得到,或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來,將我與弟兄們團團包圍。”
“就在我們陷入絕望的時候,一支來自玉京城的火器營正巧路過,他們用手中最新銳的自發火銃將我們救了下來。”老者似還心有余悸般砸了咂嘴。
“是什么樣的自發火銃啊?”孩子們對武器更加好奇。
“太陽落山了!都回家吃飯去!”一個孩子的母親來到了老榆樹下,驅趕那群孩子們回家吃飯的同時,對講故事的老者歉意一笑,“真是給您添麻煩了童老大人!”
“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也不要叫我童老大人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告老還鄉了,按族譜叫我一聲童伯就成。”沒有了孩子們的環繞,老者慈祥的面容上不由多了幾分威嚴,“說說吧,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什么事?”
“那個,童老大人,不,童伯。”看到老者不豫的神色,婦人急忙改口,“是這么回事,我家那位打算在村中籌資,于小清河邊建一座水力工廠,您畢竟當過大官,見識遠比我們這些愚夫愚婦多,我們想聽聽您老的看法。”
“咱那鄰村小王莊,去年就建了一座,現在聽說收益挺不錯的。”似乎是怕老者反對,那婦人緊接著說道。
“老夫不是那因循守舊之輩,不過我看那水力工廠就算了吧,小清河的流量不大,帶不起什么大廠。”老者也不管面色陡變的婦人,繼續慢悠悠地說道“托了門人故舊的關系,下個月朝廷會在我們村附近建一座火力工廠,那用泥炭的廠子可比用水的廠子牢靠得多。”
“這,這真是謝謝老大人了!”突然由悲轉喜的婦人,此時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造福鄉梓是老夫的本分!”老者從石凳上站起身來,拍打了一番身上的塵土,轉身走回了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