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花奴來了,甚至看到了他如此狼狽不堪的一幕,而這一面恰是他最不想讓人看見的一幕,整個人又惱又怒,更多的是憎恨自己。
“公子可是醒過了。”雖說是在看書,可這耳朵卻是時刻豎起來聽著床簾里頭的動作。
遮亮的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隨著年歲漸長,越發漂亮嬌艷的臉。驚艷的令即使經常看見她的碧玉都忍不住一瞬間晃花了眼,只覺得花奴越長越好了,對她而言,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公子先喝點水,潤潤嗓子。”何當離貼心的拿著一方軟枕頭墊在了男人腰身下,遞過前面已經放溫的水。小心的喂服著人喝下。
身上有傷,自然是不宜在食飲濃茶等物。就連這吃食都得清淡為主。
“嗯。”碧玉就著這雙小小嫩嫩的手喝完了杯盞中的水,方才覺得干涸難忍的喉嚨好受了不少。
“花奴可曾有想過離開這個地方。”男人的順勢抓住何當離的手,攥著不放,透著一股子執拗感。
“想。”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語,往日間恐是打三棍子都甚少會說出多幾個字的性子。
何當離想了想又道;“那公子可曾想過離開這里?”話才一問出口,才方覺自己說錯了話。以至于不敢去覷公子的臉色變化,整個人無措得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童低垂著頭,不安到了極點。
“嘶。”碧玉剛想一動作,便被屁股后面的位置疼得直倒抽氣,連一張臉都白了,就連握著人的手都松開了好幾分。
“公子,可是扯到了傷口,可有哪里不舒服。”何當離聽見他的痛呼聲,更想將人扶起來,又恐擔心自己笨手笨腳的。萬一弄巧成拙可怎么辦,一張唇抿得死緊。
“下次花奴倒不如問本公子還有哪里舒服不才好。”碧玉重新躺回去,一雙清凌凌的目光倒映的皆是坐在床邊的小人身上。
“好。”
“笨蛋。”好似咬牙切齒,又想是隱隱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笑意。
何當離等喂了人喝藥后,抬頭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方才端著已經空了的白瓷藥碗往外頭走去。
只是還未走到廚房,便被等候許久的龜公給攔住了去路。
“唉,想來你就是花奴了對不對。”龜公年紀不大,不過三十左右,大家都尊稱他一聲柳當家的。以前聽說也是楚香樓內的臺柱子,不過因著年紀大了,方才轉到幕后。直到現在來點他的人還有不少。
柳當家模樣生得清雋,特別是身上那一股子濃重的風流才子的謙遜溫和味,總會勾得人移不開眼。任誰都想不到這么一個人竟然是以前出身在楚樓中的清倌。
“花奴見過柳當家。”既是遇上了,明知躲不過,還不如直面上前。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柳當家平日間甚少會來樓中,聽說在年輕的時候被一貴婦人看上了,為其贖身后養在了后頭。后面不知因著什么事又重新回來,只不過賣的是藝,倒是惹來不少富婆為其一擲千金。
何當離不明其意,只是照做的乖乖的抬起了頭。
在樓中的這一年半載,不可謂不是將人生養得更美了,就像一顆熠熠生輝的珍珠。光是往那一站便璀璨奪目得令人移不開眼。
暗嘆一句好相貌,彼其之子,美無度。
而正在這時,有人刻意來喚走了柳當家的,方才令何當離松了一口氣。她總覺得自己前面就像一塊放在砧板上的魚肉馬上就要任人宰割,甚至還要稱斤賣量。
只是今晚上無論怎么樣的睡不踏實,又擔心公子夜間發了熱無人伺候。當即披了件不起眼的灰鴉色外袍,小心的避開前來尋歡作樂的恩客,起了身往清香閣而去。
推開門進去,將人還穩穩當當睡在上頭,又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間位置,發現一切正常,這才放心。
可是他整個人卻是在怎么樣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