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于一片濃密的樹林間。
其實,此刻有一個地方卻燈火通明,那就是王府內院后堂,尚可喜的書房。
主人在書房內會客,房外侍立的仆役、丫鬟人數不少,只不過除了主人,雜役人等都悄無聲息,噤口不言而已。
書房內,清平南王尚可喜,正半睜著眼端坐交椅,手按茶杯默然不語。
他的下首,麾下將領劉進忠、祖澤清等人,以及其他幾個心腹幕僚正小心翼翼地陪坐著品茶。
尚可喜,年近五旬,面容干瘦,兩條吊稍長眉,與那一道道深深鐫刻在額頭的抬頭紋組合在一起,顯得特別不協調。
他兩只眼睛很小,一對耳朵卻很大,在干瘦無肉的臉頰后伸出來,顯得尤為顯眼。
此刻,尚可喜嘴唇上那一撮稀疏的八字胡微微顫動,一雙小眼睛中射出的目光帶著一股深深的絕望……
按理在自家書房,尚可喜一般都身穿便服。
但今天,他卻一本正經的身穿藍底描金五爪行龍蟒袍,頭戴紅頂朝冠,肩擔藍面紅底五蟒披肩,一串血紅的臘面朝珠垂掛于胸前,一直垂過了他那干癟的肚子上系著的珊瑚鍍金轉環朝帶。
唯一顯出些生氣的,就數尚可喜座椅上墊著的那一襲虎皮了。
那張燭光下閃著光澤、顯出漂亮紋路的華南虎皮,被尚可喜墊坐在屁股下,總算顯出了主人的一絲威嚴。
小心陪坐下首的部將祖澤清、劉進忠等人,看到王爺一反常態的穿著,雖心知原因,卻也被感染得心事重重,一臉的哭喪樣。
年前,世子尚之信率軍西征,本想撈點戰功,卻不料被明軍擊斃,次子尚之孝年僅十三歲,其余幾個兒子更加年幼。
尚可喜大慟之下,曾為誰能繼承爵位而深深擔憂,也為妻妾們的明爭暗斗而大傷腦筋。
可如今,人心趕不上形勢,才短短數月,便已風聞明軍大舉向各地反攻,他的廣東離得最近,自然首當其沖。
才沒幾天,廉州、雷州、高州,甚至北邊的韶州(今韶關,作者注),便已風一般淪落敵手。
各地城防,就像朽木搭成的房子一樣,輕輕一推便倒,廣東十府,一個月不到便已去半。
然而,遠在北京的清廷,卻然不顧他的死活,嚴令他節節抵抗,不得棄城北逃,也不得逃往閩地,更不得逃匿出海。
尤其那個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洪承疇,居然對他堂堂王爺發號施令,態度強硬地命他據城死守,大有讓他人在地在、與廣州共存亡的意思。
這是,要把老子往死路上逼呀!
然而,人家是欽差,代表的是主子!
自己爵位雖高,卻也不得不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