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嗎?”譚子衿見她這般模樣,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又探手到荷包中。
“不不不!”顧青竹一把捂住了她的手,臉色酡紅,急急地說,“該多少是多少,之前譚老爺已經(jīng)多給了四十文定錢,我再不能額外收您的了。”
兩人又推讓了一番,顧青竹說什么也不肯多拿,她是缺錢,但她有手有腳,能靠自己的事,斷不肯軟了骨頭要旁人可憐。
“好倔的脾氣,是我喜歡的性子,你隨我到繡品鋪?zhàn)永镌倌眯┧嘏磷樱蘸罄C好送到德興來,成不?”半晌,譚子衿見顧青竹執(zhí)意不肯,只得將錢收了起來,歪頭笑問。
“這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立了春,地里要忙些,并不一定哪日能繡完。”顧青竹彎腰整理背簍帶子,想了想說。
“不礙事,你什么時(shí)候來都成,我不急的。”譚子衿笑意盈盈地說。
兩人出了藥行,一路并行,向北不過百步就是德興繡品鋪?zhàn)樱T子衿拿出各種面料,各種顏色的素帕子給顧青竹挑,她只揀了些棉麻布料中,淺藍(lán)淡綠鵝黃的清雅顏色挑了十來塊,她怕蹭臟了,還用舊藍(lán)布包著。
與譚子衿告辭,走在街市上的顧青竹手搭涼棚看看日頭,瞧著已過了巳時(shí),街面上飄著一陣陣飯菜的香氣,她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二十多里路走下來,那一碗粥早不頂事了。
顧青竹看了眼周圍的鋪?zhàn)樱扉T熟路地穿過一條小巷,走進(jìn)一家常去的面館,笑著對里面忙碌的中年婦人說“丁大娘,給我包十個肉包帶走,再另給我三個饅頭路上吃。”
“你可有些日子沒來了,肉包又是帶給弟妹的?”丁氏約莫五十歲上下,手腳麻利地抹桌子,還不忘抬頭與顧青竹說話。
“嗯。”顧青竹站在門邊,笑著應(yīng)了一聲。
婦人轉(zhuǎn)身去了后廚,不一會兒,一手端著一個粗瓷碟子,上面擺著三個雪白的大饅頭,另一手抓著雙筷子和盛蘿卜咸菜的小碟。
丁氏見她還站在門外,忙招呼道“進(jìn)來坐下吃,走那么遠(yuǎn)山路不累的?”
“這……好嘞。”顧青竹跨進(jìn)來,在門邊的小桌旁坐下。
丁家面館不大,因著味道鮮美,老板熱情周到,在這條街上生意不錯,平日里,到了飯點(diǎn),往來的客商和腳力來這里吃面條餃子的非常多。
平日里,顧青竹并不刻意進(jìn)店占座,常常是買了包子饅頭,邊走邊吃了事,今兒許是過了飯點(diǎn),剛走了一撥人,倒空出一兩個位子。
“你等著,我給你到后頭拿碗面湯。”婦人放下手里的吃食,拍拍圍裙又走了。
“大娘,別麻煩了,我?guī)е亍!鳖櫱嘀駬u搖自個的水囊,著急道。
隔了會兒,婦人端了碗白稠稠的面湯,上面還飄著幾點(diǎn)油花和幾根菜葉子,顯然是特意為她做的。
“這……”顧青竹愣住了,沒敢接。
一碗八寶面要十文錢,而對顧青竹來說,十文錢意味著可以買十個大肉包給弟妹解饞,又或者三十個白饅頭,配稀粥面湯夠吃好幾天,她哪里舍得對自個這般奢侈,獨(dú)自在外吃一碗面湯。
“我知道你日子艱難,這只是碗面湯而已,不要錢的,你體諒我這店里小,每次買了饅頭就走,左不過是想讓我多接待一個客人,你那么照顧我,今兒還不興我請你喝碗面湯呀。”婦人含笑將面湯推到顧青竹面前。
“多謝大娘,我吃就是了。”顧青竹低頭喝了一口,心里一下子暖暖的,他們不是親朋好友,甚至不知道彼此是何方人士,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善意,卻被小心記的,并得到回報(bào)。
“慢慢吃,我給你到后頭灌水去。”婦人半刻也閑不下來,拿走了顧青竹的水囊。
熱熱的一碗面湯加兩個饅頭,顧青竹吃得很飽,她付了十一文錢,用油紙包了肉包和剩下的一個饅頭,背起上竹簍去買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