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得,這是石斛,又名不死還魂草,益胃生津、滋陰清熱,但它只在深山里才有,多寄生在樹皮粗糲的活樹上,或者背陰石縫里,是九大仙草之一,尋常可遇不可求。”顧世同留在家中的醫書,顧青竹背得滾瓜爛熟,這根本難不倒她。
“姑娘懂醫術?”譚立德十分意外,能認得石斛已屬少見,而這山里姑娘竟能將藥效說的半點不差。
“在先生面前班門弄斧了,我只是知道一點皮毛而已。”顧青竹摸摸赤藤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這已經很了不起了,日后,你若采到石斛,只管送到我這里來,鮮的十兩銀子一斤,干貨價格更高些。”譚立德和顏悅色地說。
十兩一斤!顧青竹被這個價格震撼到了,但她很快明白,物以稀為貴,她頓了下,鎮靜開口“石斛不易得,我日后若有機緣碰到了,會記得送來給您的。”
“那便這么說定了。”譚立德滿臉笑容地說。
“一共是十八斤,三百六十文。”十五兒去而復返,將一串銅錢和布袋遞給顧青竹。
“去,再添四十文,湊個整數。”譚立德朝十五兒揮揮手,又怕顧青竹不肯要,轉而微笑著對她說, “也算是個小小的定錢,姑娘莫要嫌少。”
“這怎么使得?”顧青竹可沒把握一定能尋著石斛,這會兒若預先收下定錢,心里不安。
“無妨。”譚立德微笑著擺擺手。
他對面前這個因生活所迫,對錢財明明很在乎,卻不過于貪婪的姑娘有了些許好感。
“謝謝老板,等我下次來賣藥材時,定錢在里面扣吧。”顧青竹眼下確實需要錢,也就不多推辭了,以后哪怕找不到石斛,總也可以拿其他藥材抵賬。
顧青竹收拾背簍準備告辭,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十七八歲,裊娜娉婷的姑娘,生得冰肌玉骨,楚腰蠐領,她穿著件櫻色繡薔薇花的襖裙,衣襟和袖口鑲著白兔毛,直襯得她面如春花,眼似秋水,顧盼間,雅韻脫俗。
“子衿,我今兒收了上好的葛根粉,明兒,你得空給慕家老太太送去。”譚立德看見來人,臉上立時綻開笑容,招招手道。
“爹打發人送去就是了,做什么又使喚我!”譚子衿粉面微紅,低頭絞帕子,旋即又問,“咦,您最近不是嫌品質差,不收了嗎?”
“顧家坳的葛根粉,哪有不收之理?再說這姑娘實誠,采的都是深山里有年頭的老根,當初挖時定是吃了苦的,不容易呢。”譚立德指著顧青竹感慨道。
“譚大小姐。”顧青竹站在一旁笑著行禮。
譚子衿轉眸“呀,怎么是你?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是呀,臘月里雪大,到今兒才勉強能出山,也不知有沒有耽擱你要的羅帕。”顧青竹說著,彎腰將藍布包取了出來。
“你倆認識?”譚立德有些狐疑地看看女兒。
“她就是我常提到的女孩子,她的繡活可神奇呢。”譚子衿嫣然一笑,如春風拂面。
“我又不懂你繡品鋪子里的生意,后頭還有事,你們聊吧。”譚立德見后堂藥場里的一個伙計在門口張頭張腦,遂卷了書快步離開。
“爹慢走。”譚子衿屈身行禮相送。
眼見譚立德拐進了后院,譚子衿方才拉著顧青竹的手在桌邊坐下,小伙計很有眼力見地送來一罐茶并幾樣茶點。
顧青竹顧不得喝茶,急急地在桌上攤開舊藍布“這是臘月里在您那里拿的二十塊素帕子,趁年節都繡好了,您瞧瞧,可還滿意?”
譚子衿一塊塊拿起來細細端詳,口中嘖嘖稱贊“姑娘的繡活當真是絕的,這些個雞羊鳥雀都跟活的似的。”
“譚大小姐過譽了,不過是山里見多了,它們各種樣子自然而然記在腦子里,我弟閑來畫它們玩,我只是拿針線繡而已。”顧青竹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