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大丫娘說,你昨兒賣筍去了?”吳氏搓搓手,瞥了眼緊閉的屋門。
“對,再不賣就被人偷光了,可惜筍不值錢,大的兩文,小的才一文。”顧青竹心里疑惑,依孫氏不愛管閑事的性子,不太會在外面說三道四,更何況是在孫氏面前提她了。
多存了心眼的顧青竹,故意暗指二房偷筍,報(bào)的卻是縣城菜市的筍價(jià),她只想驗(yàn)證吳氏說的話,若當(dāng)真是孫氏說的,那一兩銀子的事只怕瞞不住。
誰知,吳氏直接略過偷筍的事,眼冒精光地直奔主題“這價(jià)格不低了,你賣了不少錢吧,都給我,只當(dāng)是二月的口糧了,也免得你出山去背糧!”
顧青竹已然知道吳氏是在借孫氏誑她,不過,她說的價(jià)再正常不過,這要換在翠屏鎮(zhèn),恐怕還賣不出這個錢來,故而吳氏對她說的話沒有半點(diǎn)懷疑。
“哎呀,阿奶,你說的太遲了,我在村長面前答應(yīng)過的,每月初一,要給你一斗半稻米,三斤香油,一點(diǎn)不能少,半刻不能等,再說,今年米價(jià)瘋長,一天一個價(jià),我昨日一早拿賣筍的錢全都買了米,也只剛剛夠,油錢還沒著落呢。”顧青竹瞥了眼阿奶急切的神情,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樣。
“你這個敗家玩意兒,買那么多米做什么!整日就知道吃吃吃!算了算了,錢既然花完了,就快把稻米給我!”吳氏聽完這話,氣得七竅生煙,終于撕下最后拙劣的偽裝,跳腳大罵。
眼見吳氏瞬間露出本性,顧青竹反倒松了口氣,她慢騰騰地說“今兒沒到日子呢,離二月初一還有幾天,再說香油還沒買,阿奶到日子再來,糧油定不會少,今天是萬萬給不了了。”
“行了,行了,香油暫時沒有就下次再給,我也不計(jì)較,現(xiàn)下有啥給啥,我沒工夫和你磨嘰!”吳氏十分不耐煩,火燒眉毛似地催促。
“阿奶為著什么事這般著急?難道二叔又惹了什么麻煩?”顧青竹眉頭微蹙。
“你只管給我分內(nèi)的口糧,旁的不要瞎問!”吳氏最容得旁人說小兒子,更何況是顧青竹,她氣哼哼地反駁。
前些天,賭坊里的管事帶著伙計(jì)來討債,把二房家里值錢的東西都拿了抵賬,連飛到樹上的一只黒公雞也網(wǎng)走了,今兒更是放了狠話,若再賠不出利錢,就當(dāng)場卸掉顧世貴一條胳膊,讓他長長記性!
吳氏哪里見過這般兇神惡煞的陣仗,一下子慌了,別看她平日里與人吵架吵地聲嘶力竭,雞飛狗跳的,可若真遇見兇惡之徒,立時就慫了,只剩俯首帖耳任人擺布的份。
顧青竹見她終于說出本意,面色冷厲地說“我奉養(yǎng)你,是盡我爹的本分,至于二叔,他養(yǎng)不養(yǎng)你,我們小輩不便插嘴,但想從我這搜刮錢糧倒給他,門都沒有!你的口糧,定好了是二月初一給,我既不會遲半刻,更不會早一天!”
“你這個鐵石心腸的死丫頭,你爹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八成死的連尸首都找不到,我如今就剩這么一個兒子,全指著他給我披麻戴孝養(yǎng)老送終,今兒萬一他有個好歹,我還咋活!”吳氏說著,不管不顧地大聲嚎哭。
“我爹只是出門行醫(yī),他會回來的!想當(dāng)年分家,我爹是帶著我們直接走的,你狠心地連一只碗一雙筷子都舍不得給,再說,這些年二叔整日沉迷賭錢,恐怕把你棺材本都哄去敗光了,這樣的兒子留著還有何用!”顧青竹面色凝重,沉聲說道。
“好你個丫頭片子,要糧不給,倒編排起你二叔來了,看我不打死你!”顧世貴瘦如麻桿,鼠目黃牙,他見吳氏遲遲不歸,著急忙慌地找了來,正聽見顧青竹的話,聞言,擼起袖子,揚(yáng)手就要打。
“住手!你一個長輩打孩子,成何體統(tǒng)!”背著胡琴的鄭家祿恰巧趕到,一把擒住了他手。
跟在他身后跑來的鄭招娣,見著兇神惡煞似的母子倆,立時白了臉色,一把將顧青竹拉到自個父親背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