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竹想來想去,也沒得出個什么結果,只得暫且作罷。
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真有啥事,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倒不信,邪能壓正。
顧大丫幾個自此十分上心,可一日日過得流水似的,旁人依舊避著她們,顧二妮幾個已經回來做工,緊張了一些時日,見沒出啥大不了的事,這心里便慢慢放下了。多雨的季節過去了,太陽一放晴,熱氣就蹭蹭地飆上去,繅絲的活越發不好干,這時候才發現這十文錢真不好掙。
繅絲鍋要一直保持水溫,灶膛里的火是不能熄的,而繅絲機下還放著烘線的炭盆,二十眼灶,二十盆炭,這個時候的工坊簡直就是一個架在旺火上的大蒸籠,只要待上一個時辰,整個人都跟水里撈上來似的。
郭嬤嬤無比心焦,讓廚房煮了綠豆湯,又到藥行里配了藿香正氣丸,但收效甚微。
很多女孩子都做不下去,有的只能上早晨半日工,有的甚至直接收拾包袱走了,唯有顧青竹幾個還在堅持,顧青竹怕青英熱著,只讓她在后院里待著自個玩耍,好在她混熟了,小來偶爾幫著照看一下,廚房的婆子對她也不錯。
天氣炎熱,慕錦成已經好幾天沒來了,郭嬤嬤頓覺少了很多事,連廚房里的婆子都松了口氣。忽一日,前院驟然嘈雜起來,郭嬤嬤急忙帶著小來去看,就見慕錦成帶人趕來了一輛密閉的馬車。
“三爺,你這是”郭嬤嬤狐疑地問。
“快叫女孩子們避避,我好叫人送冰進去。”慕錦成前襟已經汗濕了,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道。
“冰?!”郭嬤嬤大吃一驚。
大黎國夏日炎熱,都水監通常會在數九寒天,在各城中雇傭大量勞工將河里的冰開采出來,藏在各處冰窖里,到了夏天再拿出來分派販賣。寧江城雖是留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上冰,除了按官職分派有限的冰量,其他的都要靠白花花的銀子去買,而這價錢也跟著天氣翻跟頭似得上漲。
一般人家也就是正經主子屋里才能享用,像工坊這種地方,幾何時這般奢侈用得上冰?
“快點呀,我都要熱死了!”慕錦成奪了寶應的扇子,自個呼啦啦用力地扇。
“啊好好好”郭嬤嬤回神,一疊聲地應著, 轉身讓小來跑去知會工坊里的女孩子。
小來飛奔著去了,女孩子雖躲了起來,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都半隱著身形,偷偷張望。不一會兒,七八個小廝卸下三塊四方的大冰和三口青花大缸,很快就趕著馬車走了。
女孩子們一下子涌進工坊,瞧著大缸里的冰塊,好奇地東摸西摸,入手光滑,冰涼沁人,果然是冬日才有的冰!
工坊里一下子涼爽了許多,女孩子們高興地開始做工,就連下午慣常歇著的人也趕了來。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三缸冰,顧二妮眼尖地發現,有一口缸就緊挨著顧青竹的繅絲機旁,她那個位子只怕是最涼快的。
這個發現像個面團似的,迅速發酵,在除了她們幾個之外的人中,瘋狂傳播,人人對她又羨又嫉。自此,每天都有人送冰來,慕錦成又天天待在工坊里,郭嬤嬤拐彎抹角地問過他,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他是拿自個月例銀子買的,為的是織坊早些完成繅絲。
這話說得輕巧,郭嬤嬤在譚家也算是經年的老人了,心里卻是清楚地很,慢不說,冰價有多么昂貴,就光找到買冰的路子都十分不容易,這要都算在繅絲價錢里,那可就是天價絲了,所幸,聽他的意思,那都是他額外貼補的,不在織坊的賬上開銷。
這一天,慕錦成不知何事沒來織坊,郭嬤嬤也帶著小來臨時回譚家大院去了,好在大家都趕著掙工錢,倒也相安無事,快到中午的時候,看門的婆子突然走來叫顧青竹,說她的弟弟來了。
顧青竹只當是顧青松來了,忙丟下活計,一路小跑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