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我們心里,你就是呀。”聞言,顧青竹心里一酸,卻是不敢表現出來。
一陣無言的沉默,寂靜中,聽得見外面風吹樹梢的聲音。
隔了會兒,顧世福打了個哈欠:“青竹,你早些睡吧,明兒就要正式開店了。”“好。”顧青竹收了針,掩門出去。
夏日天亮的早,晨光微熹,滿心歡喜的顧青竹再也睡不著,她一動,旁邊的大丫和招娣也醒了,三人相視而笑,齊齊起身,悄悄地關了門出去。
這會兒太早,剛剛寅時一刻,青英還睡著,她們簡單洗漱后,隔著門輕聲和顧世福說了一下,背著竹簍趕著去面館。
此時大暑將過,天氣分了早晚,早上的風已然微涼,吹著十分舒服,三人的心情激動而迫切,早市剛剛開張,顧青竹買了半個新鮮豬腿和一些帶著水星子的蔥蒜菜蔬,一路上,步履匆忙,連話語都說的少,更無暇欣賞沿途風景。
穿過梨花巷,就見丁家面館前散著昨夜燃放的鞭炮碎屑,紅彤彤一片,仿佛滿地開到荼靡的石榴花,顧青竹開門,見昨夜酣睡的兩人已然不在,只聽到后院傳來劈柴的聲音。“奎哥,滿倉哥呢?”顧大丫轉了一圈,沒見著人,有些驚訝地問。
方奎往自個手心里唾了口唾沫,搓了搓,繼續(xù)掄起斧子砍:“你來時,可瞧見外頭的白蹄兒的黑馬還在不在?若是不在,那他就是走了。”
“門都沒開,他咋走的?”顧大丫垂頭嘟囔了一句。
方奎動作利索,一斧子一個地劈樹樁,他笑著說:“這么個矮墻就想攔住滿倉,那他還咋在衙門里混嘛。”
“梆梆梆”廚房里傳來剁肉的聲音。方奎朝她努嘴:“別想你情哥哥了,還不快去幫忙!”
“奎哥!”大丫又惱又羞,面上赤紅一片,咬著唇一扭身走了。
經過一夜,面團發(fā)得蓬松又柔軟,顧青竹在案上揉面,揪劑子,招娣將肉改刀切碎,細細斬成肉末。
“大丫,你把爐子先點了,把豬骨湯熬上。”顧青竹見她進來,偏頭吩咐道。
“好。”顧大丫二話不說,拎著爐子出去了,院里一下就有了嗆人的煙火味兒。過了會兒,爐子上的大砂缽里便開始冒出咕咕的氣泡,肉湯的味道漫了出來。
顧青竹切了蔥姜和肉餡拌勻,加鹽調味,一切準備妥當,三人齊動手包包子,顧青竹將丁氏教她的,全無保留的傳授給大丫和招娣。
方奎將劈好的柴碼在墻邊,見桌上四五層大蒸屜架起來,比人還高,他便站在小凳子上,幫著一層層壘上去,轉身又到灶間燒火,隔了不大會兒工夫,氤氳的水汽便彌漫了整個廚房。
今兒是她開張第一天,顧青竹不敢做太多,又包了兩屜包子,便將肉餡用完了,剩下的面全切成了饅頭,裝了三屜。
這個時候,幾個人才得空坐下喝一碗粥,吃完,顧青竹接著又和了半缸面,面條和餃子皮、餛飩皮還等著搟。顧大丫揉面,顧青竹搟皮,招娣調餡,三人各做一樣倒也很快,而后,切面條,包餃子,捏餛飩,樣樣周全。
當第一鍋肉包子的香氣,彌漫在剛剛被溫和的陽光喚醒的梨花巷內,周圍早起的人,推開窗,深嗅了下鼻子,心下暗道:“丁氏可算是回來了!”
奮力躍出漫天云海的太陽,沒了盛夏的熾熱,淡淡的陽光照耀在草尖的露珠上,晶瑩的水滴折射著七彩光芒。
挎籃子結伴買菜歸來的婦人,在面館門前站定,掏出幾文錢買三五個肉包或饅頭,回去好搭著清粥小菜吃,又有老婦人帶著稚童要一碗香噴噴的餛飩,她們見售賣的不是老熟人丁氏,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姑娘,都十分驚訝和遲疑。
顧青竹不得不每做一筆生意,無論是一個饅頭還是一碗清水面,她都得反反復復說,自個是丁氏新收的徒弟,剛剛接手面館,還請鄰里多多照拂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