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青的蟹殼全都變成了金黃色,足將熬湯的大砂缽堆得滿滿的。
就著鍋里剩下的油,爆蔥姜蒜,辣椒,花椒粒,而后倒入炸好的蟹塊,淋燒酒,加黃豆醬,大火燒開,小火熬煮一盞茶的工夫。
廚房里的鮮香之氣藏不住,過門越窗,飄散在黃昏的山間小村莊里。
慕錦成深吸一口氣,感動得幾乎流下眼淚,二十年前的味道啊,再次聞到,堪比老友重逢!
“嘗嘗吧,是不是你說的味兒?”顧青竹盛了一大海碗,端到桌上。
慕錦成迫不及待地搛起一塊,放在嘴里一吮,滿口鮮香麻辣,正滿足了他靈魂深處的渴望,但石蟹到底比不得前世的肉蟹,黃膏沒有那么多,蟹肉少殼還硬,也就是吃那么一點鮮味兒。
蘇暮春斯文慣了,實在學不來慕錦成用手抓了吃,還時不時吸吮手上的蟹黃,他吃了一個,就停了手,只坐在那里看他吃。
待顧青竹做好筍干燒肉、毛豆肉絲、清炒韭菜、燒扁豆、小蝦米炒絲瓜,干蘑雞蛋湯,慕錦成面前便堆出了一座蟹殼山,他正奮力剝最后一根蟹腿,看得寶應眼饞不已。
裝了一碗筍干燒肉,顧青竹用籃子拎到顧世福家里,他傷著,難得買回肉,還全送了她,雖說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但她心里終究是不忍心的。
孫氏正在廚房忙著做晚飯,都是些地里自己種的菜,她推讓了幾次,到底是接了筍干燒肉,焐在大灶上,她自個吃啥不要緊,當家的傷著,總是要有點油水下肚才行。
顧世福聽見顧青竹的聲音,急急地喚了她去說話,他雖聽顧青山說了始末,但總不安心,還要顧青竹親自說了,方才放下心里的石頭。
“我在屋里聽見你二叔說的哪些混賬話,氣得直想當面打他的耳光,只可惜這條腿不中用!”顧世福長長嘆了口氣。
“青英福大命大,上次是三爺救的她,這回也是,福叔你別擔心了,過幾日,我的戶籍文書就要辦好了,往后,他再不能為所欲為。”顧青竹挨著他床邊的小杌子上坐著,安慰道。
顧世福點頭:“嗯,到底是縣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一下子就給辦了。”
“那位同來的蘇公子是縣老爺的公子,我算是走了運,恰好得他幫忙。”顧青竹笑笑說。
顧世福感嘆道:“世上總是好人多些,咱山里人沒啥本事,卻也不能平白得人恩惠,你回去和他們說,若想要點山貨,只要村里有的,我都能幫著準備些。”
顧青竹點頭應允:“他們為著紫竹來的,我自會送他們一根最好的,另外,若他們真想要點啥,吃點啥,我來張羅,您只管歇著,好好將養,只盼著早些好了,才是咱村里的福氣。”
“紫竹?這這可太難為你了!”顧世福拍拍顧青竹的肩膀。
顧家坳幾十口子人都知道顧青竹最大的逆鱗就是弟妹和紫竹,紫竹叢一年發幾根筍,每根竹子長了幾年,在她心里都有一本賬,少一個枝丫她都知道。
少時,顧大寶偷了一回竹子,天天被顧青竹盯,逮著機會就打他,而且是不管不顧玩命似的打,以至于明明可以打贏的顧大寶,每次都被顧青竹的氣勢打敗,久而久之,他見著顧青竹就怕,每次都遠遠繞著走。
而今,要她拿視若性命的紫竹送人,當真是不容易的。
顧青竹淡淡地笑:“也不全為這回,上次我便答應的,只是這次由著蘇公子選,直選到他滿意就是了。”
“是個好孩子。”顧世福心里不是滋味。
若不是父母俱不在身邊,她哪要這般周全,將樁樁件件都扛在肩上,顧世福愈發憐憫她。
屋外傳來顧青山從茶園收工回來說話的聲音,顧青竹站起來道:“福叔,我喊青山哥到家里去吃飯。”
顧世福揮手:“你們去吧,別慢待了客人。”
待顧青竹和顧